褚里正见大家不吭气了,让三柱试试辘辘好不好使,果然轻松的就把装了水的木桶摇上来,省了不少力气。
三柱又下了一桶,帮香菱把两只水桶都打满了,用扁担担在肩膀上,对香菱道:“香菱,你家远,我帮你挑家去。”
褚里正给了儿子一个赞许的眼神,对村民们警告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再因为那一两斤铁来打这木轱辘的主意,被抓到了,按偷牛贼交给衙门处理。”
褚里正敲锣召来村人的目的,一个是让村民感念江氏的好;一方面是警告爱占便宜小偷小摸的人,免得铁再丢了。
回到家,三柱哥见香菱家的水缸基本空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又帮香菱打了两个来回,装了大半缸水才离开。
搞得香菱十分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用辘辘邀功换劳力一样。
不管那么多了,香菱把热水从浴桶里舀出来一些,把凉水添进去,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香菱对江氏道:“娘,你和小香莲先洗,我再去烧水。”
江氏摇了摇头道:“你和小香莲先洗吧,娘去烧水。”
江氏先出去了,香菱只好抱着小香莲,脱了衣裳一起进了浴桶里。
小香莲头一回见过浴桶,在老宅子,身上脏了,都是用水盆子简单洗一洗、搓一搓,像这样整个人泡在水桶里的,还是头一次,神情别提多紧张了。
香菱好笑的让小香菱踩在浴桶里的坐凳上,即使这样,小香莲仍旧被水淹过了肚皮。
姐两个由上到下,由头发到趾甲,觉得浑身都是皂角香,这才出来。
香菱把湿发挽了个丸子头,用巾子擦干了身子,换了新中衣和新夹袄,用盆子把水换舀出去,换了江氏来洗。
江氏是万万舍不得水的,只烧了半锅水,又掺了一桶凉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洗了个澡。
看着即将告空的皂角,为了给军营继续洗衣裳,香菱觉得必须去找林月一趟,让她告诉自己在哪个方位能找到皂角树。
…第二天一大早,香菱就站在老宅前的那株大树下等林月。
就她所知,林月是褚家老宅里最勤快的人,每天早晨必到山上去挖野菜,手里从来不落空。
林月没让她失望,很快就出了门,见到香菱并不意外,只是爽利的笑了笑,便往山脚方向走去。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对方找自己是做什么。
走着走着,林月突然说道:“香菱,我其实每天都在后悔。”
香菱不明所以的看向林月。
林月模糊的笑道:“我在后悔,如果用你来换亲,那你就是我弟媳妇,林家的日子一定不会差了。”
其实,成亲当晚林月就知道了,香菱并不傻,那日的扮相不过是扮给她看的罢了。
香菱回了一个微笑道:“你不必后悔,因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嫁进林家。”
林月苦涩的笑了笑道:“我知道,这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现在只盼着,我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香菱,”
“嗯?”
林月咬了咬下唇道:“我说了,你别生气。现在婆婆因为香苇的事儿,魔怔了一般,总说我是丧门星,总撺掇褚春打我,我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有扛不住的那一天。我想分家单过,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不用的宅子借给我?”
原来是借房子,香菱家搬了新宅子,旧宅子就不用了,林月先惦记上了。
香菱对林月的印象其实不错,明确表达自己想要的,并为之付出努力,没有背后扯幺蛾子,对二房,也是老宅里唯一清醒的一个,性子爽利,心眼儿也正。
那间房子是从老宅隔出来的小宅子,累似于“受气包”的地带,房子又有裂纹,卖给外人根本卖不出去;
但若被林月这样借过去,难免又给香菱一种房子又被套路回老宅的感觉,心情莫名的不爽。
香菱审视的看着林月,郑重答道:“我不想借。”
林月脸上现了失望之色,但并没觉得意外,嫁过来有些日子了,从褚春嘴里和别人的嘴里,将大房、三房与二房之间的恩恩怨怨了解了个大概,积怨实在太深了,不是凭她一己之力能扭转的。
香菱见林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翻脸,仍旧继续帮她找皂角树,心肠一软道:“我不借你,但是可以卖给你,那里虽然只有一间房子,但也算独门独院,再不值钱也能值五两银子。”
林月脸色一讪,苦笑道:“香菱,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值五两银子?”
香菱摇头道:“我不用你出银子,你知道我家每隔一天就会给军营洗衣裳,我不想我娘挣这辛苦钱,但她不听。你去帮我家洗衣裳,每套衣裳给你一个铜板,每次三十多套,你能挣三十多个铜板。如果我家有其他活儿,每干一次合一次钱,就比如这次,你帮我采皂角,每大篓子我给你三文钱,小篮子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