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还不是最深的痛。
最为痛彻心扉的，则是最后一步。
——人格拆分。
她不能死。
如果她死了，混沌就会开始寻找下一位系统主权继承者，整个系统会发生“权限真空”，而那样的结构，就会像腐烂的果皮一样，将所有世界坠入未编程的黑洞。
所以她必须留下来。
必须以某种形式“继续活着”。
于是她将自己的思维切片，打散为数不清的人格碎片，每一个片段都被掺杂不同层级的记忆、情感、指令顺序和自我否定标识，以防任何一个副本中“过快恢复”，被混沌追踪，丢进各个世界的角落，任它们碎成尘埃。
然后，她亲手写了一个空壳。名为“叶逸欢”。
定义：玩家。
然后她按下编译。
重启。
她本以为，重启是终结的止痛剂。
可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体层面上的痛。
是无法屏蔽的，是权限之下最原始的肉体撕裂。
她的骨头是“逻辑实体化”维系的，一旦权限崩解，她的支撑骨架也随之断裂；
她的感官原本是结构输入接口反馈结果，一旦代码重写，神经传导被强制断接，血肉与意识之间就出现了断层。
就像飞翔在天空中的鸟儿，被拧断了翅膀之后，
还会本能地从高处坠落。
但事到如今，放弃已然不可能。
NEXA，便是为了“将宇宙引导向有序”的使命而生。
......
副本仍以它惯常的方式运转着。
任务提示没有变化，剧情走向依旧是“情侣默契对决最终关”，副本结构表面上尚未崩坏。
叶逸欢，或者说，NEXA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眸中，没有一丝徘徊和犹豫。
它冷静、纯粹、没有情绪，像编译器运行时浮出的窗口，一眼扫过，便能识别出坐标偏移、数据结构错位、剧情行为干涉等异常痕迹。
林轩暗叹一声，退后一步。
叶逸欢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脚边的迷雾已经蔓延至整个测试场上空，模拟天台因能量过载开始闪现裂纹，光幕打在她身上，投下一道斑驳的影子。
顾言辞与姚知予所在的另一组已因系统干扰而失去方向。
他们本来就输定了。
叶逸欢抬起手，掌心朝前。
她只是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下一秒，整个迷雾区域的场景被强制剥离。
整个场景——原本压抑、混乱、声音失真的舞台——忽然清明起来。
【系统评估中……】
【副本完成度：98.9%】
【任务线偏移度：10.7%】
【最终默契值组合：叶逸欢/林轩】
【最佳情侣达成】
【副本终结】
【即将退出】
整个场景开始瓦解。
数据流退回系统深处，林轩走到叶逸欢身边，两人站在高空，一步一步，踏入传送通道。
不必借助系统登出，只是心念一动，二人便出现在玩家大厅。
第238章 坦白
玩家大厅一如往常地喧嚣，色彩斑斓的任务流从中心向四周发散。
无数玩家穿梭其中，或欣喜若狂地领取奖励，或双目无神地坐在回归角落缓神，还有人一边兑换道具一边反复刷新玩家榜。
叶逸欢和林轩现身后，又有一道身影浮现。
是个老熟人，anon。
系统宣布她“再次打通SS级隐藏副本真结局”的同时，她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屏幕上的红字，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叶逸欢，林轩。
她脚步一顿，嘴角竟扬起一些。
——先和Nec打个招呼，再去找车神好了。
可就在她抬手的那一刻，那位女孩缓缓转过身，眉眼如旧，气息无波，却在她看到她身边那个男人的时候——林轩——那一点喜悦忽然就沉了一下。
——那个npc——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久不见。”
她期待着对方笑一下，像以前那样，或者说出“你也刚回来啊？”那种轻松的调子，一句能把两人拉回原先相处节奏的寒暄。
可叶逸欢只是点了点头。
她真的看了anon一眼。
不是漫不经心的那种扫视，也不是打量旧识。她的目光落在anon身上，仅一秒，便仿佛将对方的气息、语调、身份、状态全都读得一清二楚。
然后，她收回视线，嗓音极淡，却毫不犹豫地落下指令般的一句：
“白银酒馆，走一趟？”
anon一愣。
但也仅仅一秒的迟疑后，她便恢复了往日的利落。
“那就走吧”
她是会说“不”的人，但面对叶逸欢，她很难说出口。
只是这一次，她没能立刻跟上对方的节奏。
因为叶逸欢已经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