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散朝似乎有些早。吴峰疑惑地看着不远处广场上乌压压的人头,几名官员走出来,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首相真吐血了?我站在太后面,什么都没看清。”
吴峰惊愕,怀疑自己听差了。
“真的,帕子上全都是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都吓坏了,还是吴大人率先反应过来,赶忙叫人去请张御医。”
“我来时还看到了首相,他和往常一样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兴许是因为那份军情急报?沈年大将军镇守海域多年,一直风平浪静,原以为那些海贼是怕了,不想他们一直在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听闻这次他们来势汹汹,聚集了十万大军,妄图占领我朝海域。这一场仗打下来,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银子,你说咱们的俸禄都发不出了,能有银子给他们打仗?”
几人说话的功夫,吴峰已然没了踪影。赶到傅清玄的值房时,张御医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
“你真当自己是神了,不过是拿命在折腾罢了,先前的伤,好不容易好一些,如今你又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我和你说,照你这样的折腾法活不过十年了,连神仙来也延长不了你的生命……”
“十年……也够了。”傅清玄的声音很虚弱,清淡的语气夹杂着不以为意,“张大人,活着其实很无趣,只不过人不能够只为自己而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吴峰顿住脚步,心情极其复杂,跟随在傅清玄身边多年,他却从未看透他,也从未听过大人的真心话。他只当他醉心朝政,却从来想过这对大人而言只是一份责任,为此连性命也可不顾。
“你……你想气死老夫,老夫懒怠管你了。”张御医一把年纪,难得还被一年轻人气成这样,他频频摇头,走出屋子。
“张御医。”吴峰抱拳行礼,“您医术高超,无人能匹敌,若没有您的妙手,大人的伤断不会好得那么快,还请您再费一下心。”
张御医抚着花白胡子冷汗,“他自己不爱惜身体,谁也帮不了他。”
吴峰替傅清玄辩解:“大人并不是不爱惜身体,只因朝中事事都需要大人操心。”
张御医冷哼一声,“再忙也不可能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他就是故意折腾自己,我看他这几日一两个时辰都睡不到吧?”
吴峰惊讶,而后点了点头。
张御医那双混浊的双眸忽有精芒闪过,“我治得了他的身体,治不了他的心病。”他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吴峰抿紧唇,不发一语。
张御医叹着气往前走,吴峰想了想,跟随而上。
“你们大人可是从不与人生气,温柔随和,就好像六根清净的人?”
“得道高僧远离红尘,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六根清净,他一个人,在追名逐利的官场中沉浮又怎么可能做到六根清净?”
“是人就会有气性,只是有些人善于隐忍,不肯露于表面。不伤人便会伤己,久而久之,那些隐忍的东西便会郁积在五脏六腑,无法发泄,最终成为沉疴。”
吴峰听得十分茫然,正不明白张御医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便听他道:
“你们作为他身边的人,要劝他适当地发发脾气,任性使气一些,想要什么便去争取,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如此才有不药而愈的可能。”
吴峰豁然开朗,紧接着又有些发愁,大人心思深不可测,他不可能会让人看透他。
张御医继续前行,见吴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禁停下脚步,不满地道:“我说你不去照顾你们大人。跟着老夫做什么?老夫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上天了。”
吴峰哑然,顿了片刻才道:“张御医慢走。”目送他离去,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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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妤呆呆地看着挂在自家宅邸门口的丧幡,以及满地的纸钱,心中既是惶恐又是疑惑。
谁死了?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到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毕竟她认为,只要官府和她的家人找不到自己的尸体,只会认为她失踪。却料不到元冬等人将她人的尸首认成是她了。
且说那日苏清妤和萧嫣然、沈姚华遭遇山体塌方后,被随之而来的泥石流冲下了山崖,好在她被埋得不深,找到沈姚华之后,两人又一起找到了萧嫣然。萧嫣然的头被山石砸中,一直昏迷不醒。
苏清妤和沈姚华担心留在原地会有危险,沈姚华背着萧嫣然,三人赶紧离开去寻找安全的地方。她们到了一处山谷,四周树木森森,杂草荒榛丛生,因为先前的经历,苏清妤知道什么草药能够止血,便去找了几株草药给萧嫣然的伤口止血,后来又下了雨,她们便躲到了一处壁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