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亲自在门口恭候,他急得满头汗,对着沈牧野大倒苦水:“沈总,廖女士说什么都不同意继续治疗,坚持要出院,几位老专家费尽口舌都劝不动她。”
谢时暖忙道:“院长您别急,我来劝,她一定听。”
院长连连应声,几人快步往住院楼走。
“廖女士身体太虚又不肯在病房里待着,非要借拐杖自己走,她情绪激动,我不敢刺激,只能借了,然后让护士跟着以防出事,现在……她应该还在天台的露天茶室。”
“天台?”沈牧野拧眉,“她什么时候起的变化,是见了人还是听到了什么?”
院长奋力摇头。
“正按照几位专家的建议检查呢,医生护士一屋子,什么也没发生,她突然就推开了护士,尖叫着说,说……滚开。”
说话间,几人乘上电梯,数字一下下滚动,很快抵达天台。
电梯门开,入目就是个玻璃房子。
茶室本身不大,原本也不是为了营业而建,只是来的人多了,疗养院改成了茶室以供方便,谢时暖一眼就望见了穿病号服的廖红娟,她脚步一顿。
“阿野。”她低声,“我妈让我一个人去见她。”
沈牧野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心狠狠一沉,但话已经讲出。
“好,我在这里等你。”
谢时暖抬步离开。
……
廖红娟躺了几年,比之昏迷前,身形浮肿了很多,只从背影看过去,谢时暖其实不大能立刻认出,但是廖红娟用簪子将一头长发挽起,那枚簪子是她以前常用的,谢时暖一直将它收在病房的抽屉里,期待的,便是这一刻。
期待,她醒了,随手挽起长发,又像以前无数个寻常日子那样,唤她的名字。
“时暖。”
廖红娟像是背后长了眼,在女儿靠近的一刻,转过身,“你终于来了。”
谢时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妈,廖红娟眼皮一颤,眼眶渐渐泛红,却还是勾起了笑。
“几年不见,我们时暖是大姑娘了。”
“嗯。”谢时暖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母亲,“妈,你怎么才醒啊!”
“和死神搏斗也需要时间的,臭丫头。”
廖红娟拍着她,眼泪滑了下来,不同于在咖啡馆时,现在对着母亲,她变回了无助的小女孩,哭得大声,哭得放肆,倒把廖红娟的眼泪哭了回去。
半晌,她打着哭嗝道:“妈,你现在情况不好不能出院,你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呢!”
廖红娟一僵,看向茶室外,全玻璃房,门外站着什么人,一眼便知。
她对沈牧野的印象很浅,满打满算,两人统共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擦肩而过,一次久一些,沈牧野送谢时暖回学校,谢时暖让他在楼下找个隐蔽的角落等着,自己上楼拿东西。
彼时,廖红娟就在谢时暖的宿舍门前,她从三楼打眼下望,沈牧野恰好往上看。
两人碰了个对视。
廖红娟的脑中登时蹦出两个字:混球。
他黑衣黑裤,领口敞着,袖子挽在手肘,头发不长不短的支棱着,偏偏五官无可挑剔的英俊,使得所有普通的懒散的一切都成了加分项,帅的是一点也不含蓄。
他自下往上看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好似矫健的鹰盯上了猎物那般凌厉。
所以,廖红娟想,这孩子一定是个狠角色。
狠角色一点没听女友的话,懒洋洋站在院中央,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女生没有一个能忽略他,连宿管阿姨都好奇的探出头来看。
他倒是浑不在意,接了电话后,一边讲电话一边又往三楼看。
廖红娟明白,他在找谢时暖,没看到时眉头锁着,看到了就立刻展颜,占有欲写在脸上。
谢时暖急急忙忙往宿舍走倒是全没注意,廖红娟摇着头,感叹自己这个傻女儿,怎么就跟这么精明强横的小子混在了一起,万一被骗,大概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一晃五年过去,沈牧野身上那股子混球气淡了不少,但强横的气势却只增不减,隔着玻璃,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对上廖红娟也是不闪不避。
呵,毕竟是沈德昌的好儿子,坏都坏得明目张胆。
“时暖。”廖红娟收回目光,“先坐下。”
谢时暖不明所以,只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妈,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任性,有什么事回病房说不好吗?”
“不好,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今天起,我不会再治疗。”
“什么?”谢时暖蹭的站起来,“妈!”
“谢时暖。”
廖红娟肃然道,“你要不要听我说?要听就坐下,不听,就和那个姓沈的小子滚蛋,也不用再叫我妈,我死也好活也罢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