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琢成忧心忡忡地问:“这个病好治吗?我刚刚查了查, 说是很容易复发, 可能会终身伴随。”很多人因此抑郁, 毕竟严重头晕几乎不能做任何事, 只能卧床休息。
张医生说:“这个不能一概而论,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 你先带他过来看看吧。”
顾琢成约了两天后的下午, 然后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他给杨嘉苗打电话, 问杨嘉树现在怎么样了,杨嘉苗说刚刚他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谈了好久,杨嘉树觉得累了, 有点头晕,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现在可能睡着了。
顾琢成听完,很是担心:“他总是睡觉……起来会不会头更晕?”
杨嘉苗说:“不会啦,放心好了,我让杨嘉树醒了给你打电话。”
挂电话,顾琢成去洗澡, 一夜没合眼,他也很累,甚至被杨嘉树传染的,也有一点头晕了。
洗完澡出来好了很多,有点饿,冰箱里还有一些速冻饺子,他随便煮了几个饺子,吃完,打算回房间休息。经过吧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动。
那是杨嘉树的包。昨天匆匆忙忙的,又慌乱,杨嘉树的包还有换下来的睡衣不知道怎么都到了他的车上,他下车的时候顺便带了上来,想帮他把脏衣服洗了。包是他常背的那只黑色皮包,容量很大,袋口敞着,一只灰色笔记本掉了出来。
应该是杨嘉树的办公用本,外面有两张散落的名片,应该是夹在笔记本里的,顾琢成把笔记本捡起来,把名片夹回去——不对,上面有好多字,他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杨嘉树写的日记……这是他的日记本?
出于礼貌,顾琢成立马把笔记本合上了。
可是,刚刚看到的内容有一段是:“昨天下了很大的雨,没开车,也打不到车,坐主任的车回家。主任一边开车一边给我讲台里的八卦,我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可是主任讲着讲着就说到副台长,我很慌,打断他说,主任,说这个不太好吧。主任说:怎么不好了,你在录音吗?我没吭声,其实兜里真有一支录音笔,但是没开机……等到了,我想吓吓主任,就把录音笔掏出来,说主任,对不起,我真的录音了。主任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先别下车,跟我走一趟吧,我说去哪里?主任说,我去自首,带上你的录音笔。”后面还有好长一串笑脸表情。
顾琢成几乎能想象到杨嘉树写下这段文字时的表情,狡黠,愉快,也许嘴角还带着一抹坏笑——像刚偷吃完鱼的小坏猫。
好可爱。顾琢成的心像被小猫爪挠一样,痒痒的。
——看一看,没关系吧。
正愁没办法了解他呢。
——但是,偷看别人的日记本好像不太好。往重了说,叫侵犯他人隐私。
一只小猫能有什么隐私。
两股力量在顾琢成的心中拉扯,最终,他没能抵挡心中的诱惑,还是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没什么的,他安慰自己,看了不说就是,我不说,他就不知道我偷偷看了他的日记。
日期是从杨嘉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开始记的,这么久远——顾琢成咋舌,十几年前的笔记本,怪不得外观看上去这么破旧,他还真是念旧啊。
——其实,并不是。这个笔记本是杨嘉树给章芝仪腾房间的时候从抽屉里翻出来的,这里面写的内容对现在的他来说非常羞耻,简直是看一眼就恨不得去死的程度。所以他把本子装进自己的包里,打算哪天悄悄找个角落把它焚烧了,毁尸灭迹。可是要么没空,要么真的打算烧的时候,又舍不得,怎么说,都是自己青春的见证,所以他装在包里,一直没有处理,就这么被顾琢成发现了。
顾琢成从第一页开始看起,这个时候的杨嘉树刚毕业,脸上还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尤其是两侧的脸颊,吃东西的时候鼓起来,从侧面看很像一只仓鼠。
他真的无论哪个时期都很可爱。顾琢成的脑海中浮现出杨嘉树的样子——刚认识还不太熟时,杨嘉树脸上的表情是有点疏远的,可是他跟他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忽然间在某一天就变得特别要好,杨嘉树脸上的疏远不见了,变成热情、友好,甚至是依赖。
好像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在一起,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时光像一条河,记忆就是河底的鹅卵石,在经年累月水流的冲刷中变得平滑,但是现在,很神奇的,顾琢成记忆中的杨嘉树,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生动,好像那些时光近在迟尺,昨天才刚发生而已。
杨嘉树的文字跟他本人一样可爱,他写工作中的点点滴滴,有时候也会记录生活,顾琢成甚至在上面看见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