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喝声未落,整段小径轰然炸裂, 无数砖石碎块裹挟着泥砂冲天而起,潭水也倾斜而出,整个镜潭从最中央被炸穿,与世隔绝多年的禁地从此暴露于光天化日下。
在漫天水滴白雾尘土交织中,人群中的数位紫衣一把扯下外袍,露出其里墨黑劲装。
是镇恶司的人!
秦天纵早就布好了局,此事秘而不宣,青云峰与万剑楼也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镇恶司众人潜伏于昆仑宫侍卫多时,所幸昆仑宫实在是大到辽阔,生面孔混入其中易如反掌,这才没有败露。
小径被炸毁后,更多的黑衣人鱼贯而入。
那厢,李巽风瞅准时机,猛地撞开身边的侍卫,又往身后的假山石嶙峋处狠狠一划解放双手,接着,便义无反顾地开掌,生生接了住李岳臣的匕首。
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从李巽风的掌心蜿蜒而下,顺着李岳臣的腕骨滑落进袖口。
“万姑娘,走!”
万千霜反应很快,一个利落的下腰抽身,随手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剑,便向李岳臣刺去。
李岳臣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手上站满血的匕首,神色晦暗不明。
“万姑娘!!!”
李巽风哀切地大喊一声,由于太过紧张几乎要破音,眼底盛的满满都是恳求。
万千霜冷冷扫了兄弟二人一眼,不多言语,执剑拂袖离去。
这厢,领头的掩住口鼻,穿梭于混乱的人群中,掷出飞镖的同时,将长刀扔给秦天纵:
“秦司首,接好了!”
绳索应声而落,秦天纵飞身接住长刀,当即就想替季月槐解开,可一转身,却左看右看找不着季月槐的身影。
人呢?
半边镜潭,白衣紫衣黑衣红衣青衣斗成一片,铁扇铁掌飞镖长刀短剑火星四溅,叫人光看就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秦天纵强迫自己静气凝神,却蓦然听得“啪嚓”一声脆响,从远处传来。
是小庙的方向。
那盏灯碎了?
秦天纵朝那处望去,却只见面如死灰的季菀,姗姗去迟的季月槐,还有——
黄雀在后的崔无焕。
其实崔无焕并不知道季月槐要去作甚,但他清楚,秦天纵此时已占上风,要想扭转局势,势必得控制住他在意之人。
金钱镖于指间转出,崔无焕悄无声息地闪身贴近,将锋利的镖身贴在季月槐的脖颈,低声威胁道:
“想活命就别动。”
季月槐浑身一僵,他反手欲还击,咽喉处冰冷的触感让他顿住了。
一日遇两遭柳暗花明,白道微简直要笑出声来,他“啪”的合上扇子,悠哉对秦天纵道:
“秦庄主,还请放下屠刀……”
面前就是黑洞洞的灯坑,他被金枫谷弟子重新绑住,手被捆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塞住,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但,万幸眼睛没有被蒙住。
季月槐朝着秦天纵眨了眨眼,眼神很温柔地与他对视了数秒,然后——
“季真人!!”
“前辈!”
白道微的话被万千霜与李巽风的呼喊掩盖,就连崔无焕都被惊到了,下意识伸手想去捞,但是捞了个空。
秦天纵静静立于原地,与周遭的兵荒马乱格格不入。
太熟悉了。
半夜失眠时,偷偷溜出去买梅子酒;无聊冗长的家宴上,去集市买八卦锁带给自己解闷;自己练功受伤时,急匆匆地去药斗子翻找膏药……
放心,我去去就回。
秦天纵懂季月槐的意思。
他也知道,季月槐不舍得再让自己伤心了。
秦天纵不再有所顾忌,他阖上双目,丹田的灵气如潮涌浪奔般灌入,嗡鸣的金色气旋于刀身环绕。
他缓缓睁开眼。
季月槐龇牙咧嘴地揉着震得发麻的胳膊肘,刚歪歪斜斜地跪坐起身,就又被天女散花般落下的碎片砸了个眼冒金星。
季月槐用袖子遮住脸,左躲右躲了一会儿,终于等碎片都落完了,坑底回归寂静。
他扯出嘴里的破布。
“哈哈哈……好痛。”
痛是真的痛,但高兴也是真的高兴。
季月槐颠了颠手里已破破烂烂的捆绳,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
崔无焕真是够大手笔的。
这不是一般的捆绳,而是被灵力洗涤过的上乘货,价值千金。方才手腕被缚住的刹那,他便知晓自己捡着了天大的便宜。
往后仰的那一瞬,季月槐食指尖轻点捆绳,丝丝缕缕的灵力涓流而入,在绳结处游走。他使了些巧劲,绳结便有了灵性般自解开来。
接着,季月槐猛地一挥手,将捆绳抽向黑不见底的灯坑,他则是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凌空翻身,才免于七窍流血昏迷不醒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