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道微的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但附着其上的喜怒哀惧并不强烈,所以季月槐看不真切,摸不着路,还得要曾红带路。
二人走啊走啊走,越走越往外,最后,停在了季月槐进来时就看到的一座小庙前。
季月槐有点不可置信:“曾姑娘,这就到了?”
他明明记得,那地方很深,很黑,阴森森地飘冷风,怎么想也不会是在小庙里。
曾红笑笑:“我初来此处,也是这样想的。”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把黄铜花旗锁——花旗锁做成了白鹭造型,栩栩如生,细长的脖颈朝天仰,似是不甘心被拴在沉重的木门上。
进门后,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但黑黢黢里,又浮着大片大片的姜黄,那姜黄里,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猩红。
季月槐点了火折子,抬眼一瞧:果然,满墙的符箓与丹书。不必猜,定是贴来镇压用的。
那么,白道微费劲心思要镇压之物,在哪儿呢?
季月槐低头一看——
庙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极深的坑。
成百上千盏青玉灯已粉身碎骨,静静地躺在坑底,顽强地散发着极微弱的清光。
“我的那盏也在下面。”
曾红挑了挑眉,叹道:“每次来这儿,我心口就像被针扎似的,一下一下的,细细碎碎地疼,就像是三魂七魄里的一角儿,被一块儿扔进了谷底。”
季月槐听得心中一紧,连呼吸都沉了几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低头默哀,为坑底的万千难以安息的残魂。
风声幽幽,二人立于坑前,相对无言。
良久,季月槐不抱希望地问:“曾姑娘,你……可曾经手过一盏灯?约莫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那灯磕碰过,缺了个小口子。”
这话问出口,季月槐都觉得自己在为难人。曾红她就是记性再好,恐怕也记不住。
怎料曾红闻言,竟皱起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番,她问季月槐:“那磕碰处,可是在灯座?”
季月槐大喜,连忙道:“对,是在灯座没错。”
“那盏灯……我印象很深。本来是经我手的,但季菀却半路截了去,说要亲手处理。”
季月槐心底升起希望:“那你瞧见她扔了吗?”
曾红点头。
季月槐的心又凉了半截。
“还是当着宫主的面,我记得很清楚,她的表情就好似大仇得报,畅快的很。”
曾红问:“那盏灯的主人,你认识?”
季月槐点头:“我太婆。”
这下换曾红大惊失色了:“此种秘术,竟还有外人知晓?季菀她既与你太婆有过节,又为何要放你走呢。”
“恕我直言,季小友,季菀她该不会……是你娘吧?”
“你他娘的!”
这句突如其来且掷地有声的粗话,让季月槐与曾红俱是一震。
“前言不搭后语,到底……”
季月槐猛地扭头,向外眺望而去。
远远飘来的是——
李巽风的声音?!
第62章
哎呦, 被安排来看守隐门,真是件大美差啊。
巡照暗暗窃喜,这些天他清闲的过头了, 整日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 身边的守宫弟子毕恭毕敬站在两侧,卖力地为他扇蒲扇, 丝毫不敢懈怠。
是了,日子就该这样过啊。晒晒太阳偷偷闲,累死累活地作甚?能享福便早些享,等进棺材啥事儿都谈不起来了。
“哎,新来的, 麻利点儿过来给我捏捏肩。真是, 没眼力见的东西……”
巡照闭着眼, 不客气地指挥道。
可新来的却像是聋了似的,迟迟不就位。不止如此,连扇风的都开始玩忽职守, 真是胆大包天!
要死要死,该不会是白宫主来了吧?
这些弟子竟一声不吭, 看我待会儿怎么整治他们!
完了完了完了月禄要扣光了……
巡照背后冒冷汗,他视死如归地睁开眼, 露出谄媚夹杂着悔过的笑, 但瞧清楚眼前人后, 他冷汗冒的更凶了。
秦, 秦天纵?是那个话本子里常常讲到的,一把长刀镇恶的秦司首么?竟,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再放眼一瞧。帮自己扇风的弟子们已被晕死过去,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来, 来人啊——”
巡照勉强恪尽职守地喊了两嗓子,但蓦地,一把雪亮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天纵声音不大,却听着很慑人:“在下雁翎山庄秦天纵,有急事求见白宫主。”
巡照哆哆嗦嗦地猛点头:“好,好嘞,我帮你禀报,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秦天纵“唰”的收回了刀:
“带路。”
得知崔无焕已动身前去拦截季月槐后,秦天纵当即将此事与青云峰和万剑楼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