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始作俑者维卡送回地下室后,又与其他人解释情况、清理现场,这一番下来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在清理私人物品时,雪臻也在一旁帮忙,但看起来更像是象征性地找些事情做,不至于显得自己两手空空。
在看着雪臻将一摞杂志从房间这边移到角落里,又从角落搬到窗户旁边,再慢悠悠地从窗户边挪到空地上后,星使说:“你坐在打扫好的餐桌旁边吧,不要乱动了。”
于是雪臻立刻丢下被搬来搬去、快要散架的杂志,乖巧地拉出椅子坐下。
……这种时候倒是很听话。
星使一边想着,一边翻着办公区域、乱七八糟的纸张文件。
与雪臻磨磨蹭蹭的举动不同,他翻阅检索得很快,翻到一半的时候,从中掉出来两张黑色硬质卡片。
这两张卡片很是眼熟,他捡起它们,果不其然是第一次与钟远乌瑟尔见面时,钟远给他们看的人物角色卡。
对这两张卡片的最后记忆,是雪臻拿过他的那一张,在乌瑟尔和钟远面前搭金字塔玩。
所以它们应该是雪臻带回来后,再随手丢到他桌子上的。
有关自己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一遍。视线越过第一张卡片,游移到雪臻的黑色角色卡,只见白字写着:
【姓名:雪臻,年龄:∞】
∞看起来比未知还要可疑。
接着向下看,主要经历之类的都很正常,然而他的视线却凝固在最后一行字。
【……曾经有过主人,但出于特殊的原因,他们分居两地。】
曾、经、有、过、主、人?
什么叫曾经有过主人?
没由来的烦躁感顺着胸腔上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早就死死地捏住这张卡片边缘,用力到几乎令硬挺的材质变形。
雪臻待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甚至不用转头,就能听见对方间或发出的细小声音。
然而,他想。
这么想可能太夸张了,但有时候,他只是感觉雪臻总是离他很遥远,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不管他们在哪里。
从始至终,他都清楚雪臻身上隐藏着数不清的谜团,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对雪臻,甚至于对自己,都所知甚少。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找不到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亲朋好友。
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恰巧出现在末日刚刚爆发的时刻,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遇见了一只会说话的狐狸,遇见了雪臻。
雪臻是他见到的,除了他自己之外,第一个活着的生物。
他总是刻意忽略着事实,想要维持着与其他人,与雪臻不变的关系。
——所有人都迫切想要找寻到能凝聚力量、能将他们团结起来抵御末日的人,那么他就成为那个人。
——雪臻想留在逐日庭,那么他就给雪臻一个温暖的家。
他就像许愿池,还是扔下一枚硬币就会满足心愿的那种。
本应该如此。
但现在他却因为,发现雪臻曾有过一个主人而焦躁。
他到底为什么烦躁?
*
全部处理妥当后,星使是真的有些累。
不仅仅是处置这场意外事故,他还将被打乱的事情也加快速度完成了。
算算时间,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睡觉了,但却依旧不怎么困。
异能者除了特殊能力外,身体素质也或多或少会得到强化,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
但内心深处的声音嘲弄他:你觉得是就是吧。
没理会那声音,他随手接下一个巡查的任务。这任务很简单,虽然要求两个人,但只是安全区域的例行巡查而已,根本用不到第二个人。
他只是想独自静静,理清烦乱的心绪。
可是却偏偏不如心意,雪臻见他披上外衣准备出门,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巡查吧,我可以陪你去。”
利落地穿好黑色的大衣,他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口,听到雪臻这样说。
镜子中,衣服从里到外整洁无尘,下颚线延伸向下的线条清晰流畅,收束于深色的衣领中。
纯黑的发丝随性地搭在眉骨处,潋滟着辉波的双眸深沉,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半片澄澈的金色辉波。
他理应拒绝,表示想要独自散心的想法,然后一个人出门,留雪臻在家。
但是,最终他只是说:“走吧,陪我一起去。”
按照季节,已然是冬天,雪臻却依旧身着单薄轻便的服饰,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雪臻将手伸进星使黑色大衣兜里,“要下雪了,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碎银般的头发飘散,反而映衬得他肤色如瓷偶般雪白,唇瓣却柔婉动人,如同早春枝头即将开放的花苞。
天空中是一片黑茫,丝毫找不到雪花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