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难过好不好,”对于裴铄这份不知不觉长成了大树的情绪,林司言此刻才悟出来,转念想到如果裴铄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该怎么办,在那么一瞬间感同身受,与裴铄一样的伤心难过情绪慢慢汇成一道溪流,他压抑着心口这份难受的感觉,“我现在知道你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不会再有那么极端的想法了。”
裴铄撕掉了这份傻得要命的合同,然后沉默着张开了双臂,林司言很默契地挪了挪位置,整个人钻进他的怀中,脑袋靠着胸膛手抱住腰。
无声的拥抱如同一个对彼此的承诺,在林司言在这个世界里找到更多活着的乐趣之前,裴铄会始终坚定地守在那里,成为支撑林司言一直走下去的最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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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三个月,林司言都会定期到徐苑的心理诊所接受治疗,每一次都是裴铄陪着过去的,但今天是个例外。临近傍晚,裴铄突然发来信息,说自己临时有事可能要出差几天。
林司言直觉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他立即拨打裴铄电话,平日几乎每次都一秒接起的人,这一次却挂掉了电话,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回拨。
“言言对不起啊我在忙,这几天临时有事要处理,不能陪你了。”裴铄的声音难以掩藏虚弱无力,林司言一下就听出不对劲,完全没把裴铄的说辞听进去,他口吻紧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裴铄语气故作轻松,“只是事情有点棘手,别担心。”
林司言并不相信,挂掉电话他就开车去展锐找人,明明裴铄说了彼此都要坦诚相对,但现在这掩饰又算什么呢。林司言一边生着闷气一边踩下油门,等搞清楚真实情况,他一定要狠狠教育裴铄。
裴铄其实并不在展锐,此刻他正躺在贺非池家的医院专属病房的病床上,半小时前江早给他注射的抑制药物并不管用,他完全凭借意志跟体内一波波汹涌作斗争,浑身疼痛又疲惫。
他的易感期今天一早突然杀来,令向来强壮的他一下子就招架不住。越是高级的Alpha出现易感期的概率越低,但一旦出现就是强烈不可控。
“你不是有Omega吗,”江早不放心又过来瞅他,一看监测仪上混乱的数值,再看裴铄这鬼样子,有些无奈,“他发情期有你帮忙,你易感期就不能靠他度过吗?”
裴铄强忍住难受的感觉,深深呼吸,连说话的语速都变得慢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蹦出来:“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一下就永久标记了他。”
江早一愣:“你们还没到那一步?”
裴铄没回答,他没办法也没力气跟江早解释,他不想违背林司言的意志,林司言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做的。
之后他又半梦半醒睡了会儿,开门的声音将他从梦里拉回来。他慢慢掀开了眼皮,以为又是江早要对他做什么治疗,刚看清眼前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江早身后站着个人,正是林司言。
尽管接受了抑制治疗,但病房内信息素浓度依然很高,且还在不可控制地往外释放。裴铄咬了咬牙后槽强行镇定下来,问他:“言言你怎么来了?”
林司言与江早对视一眼,江早朝裴铄耸肩摊手,转身离开。
“别过来言言。”林司言没回答裴铄的话,还朝裴铄这边走过来,裴铄连忙出言阻止。
林司言表情看起来特别难过,方才他从江早那里得知了裴铄的情况,要是他没找到这里,裴铄还在在这里遭多少罪。他摘了金丝眼镜,单腿跪在病床边上,垂着眸抚摸裴铄冒着细汗的苍白的脸,胸口泛起一阵令人难受的酸涩感,“我到展锐找你,贺非池告诉我你在这边,我就马上找来了,还差点超速。”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江早和贺非池不约而同都觉得裴铄太磨叽了,都想推他俩一把,让他俩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你不是有Omega吗?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不是说过不会骗我吗?”林司言又生气又委屈,一句句“质问”轻轻敲在裴铄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裴铄也摸上他的脸,“我会变得很不受控,你会受伤害的。”
他承认,方才看到林司言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神志不清出现幻觉,直至此刻闻到了熟悉的雨后清香。他很想将他的Omega深深地揉进骨血里,但他压抑住这股冲动没这么做,他不想这样随便对待林司言。
林司言紧紧盯着裴铄看,其实早就心知裴铄易感期躲起来的原因。因为爱所以小心翼翼,所以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对方。林司言比以前更能够体会到什么是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此刻全都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