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如愣了片刻,他俩有猫腻这点她早就看出来了,光是方才喝茶时林司言自然而然接过裴铄剥好的橘子和递过来的毛巾,时不时自以为很隐秘的眼神接触之类,就可见一斑。只是没想到发展到这个程度,她那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儿子居然这么舍得花心思。
她忽而一笑,问阿姨:“那小子去哪了?”
裴姓大坏蛋做好焦糖布丁,再次晃到林司言卧室,发现乐高才拼了不到四分之一,一大一小都窝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睡着了。
裴铄处理好小朵儿,回到卧室刚把林司言打横抱起来,人就睁开了惺忪睡眼。轻轻放在床上,手掌覆上眼睛,语气同样轻轻的:“睡吧。”
一阵熟悉的崖柏香气扑鼻而来,林司言感觉无比心安,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在裴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闭上了眼睛。
裴铄下巴抵着林司言的额头,感受他呼吸一起一伏,突然沉着声音说了句:“言言,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你不喜欢过生日对不对。”
他听裴亦如说的,从林司言来裴家开始,他也的确没有任何给林司言庆祝生日的记忆。
林司言不喜欢自己,不喜欢庆祝自己的出生,裴铄合理推测。
怀里的Omega还没完全睡去,依稀听到这句,额头贴着裴铄胸膛声音模糊,“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生,没必要庆祝生日……”
仿佛钝刀子在心上来回拖,裴铄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尖插进柔软发丝揉了揉。
对林司言来说,他是不是来得太晚了,裴铄心底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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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围成一桌,林司言坐在裴亦如手边,照例耐心布菜,自己都不怎么吃。
裴铄也一个劲儿往林司言碗里夹菜,他们都是固执的人,林司言固执地忽略自己,而裴铄固执地照顾那个被忽略的林司言。
堂哥开玩笑说,这是什么世界奇迹,裴铄和哥哥的关系突然就好起来了。
“对啊,我看你俩最近关系真挺好的,”裴亦如单手托腮看着他俩,欣慰一笑,“倒不像小时候那样针锋相对了。”
林司言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大方又得体:“以前还小不懂事。”
“是啊,”裴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茶,若无其事应道,“以前不懂哥哥的好。”
他转头看林司言,“对吧,哥哥。”
林司言瞪他一眼。
裴亦如始终盯着他俩看,笑意染上了几分深意。
年夜饭上了好几道都是偏甜口的江南菜,裴亦如说到林司言刚来裴家那段时间特别喜欢吃太妃糖,而且是海盐焦糖味的,让裴亦如好担心会有蛀牙。不过后来这款糖的生产商倒闭断供,林司言也就慢慢不怎么吃糖。
裴铄眉头紧皱思考许久,问林司言那款太妃糖真有那么好吃么。
林司言看了他一眼出奇的沉默,裴亦如让他别多管闲事,看着林司言说:“这是我和言言的秘密,对不对。”
林司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年夜饭延续到八九点才结束,裴亦如还披着林司言上回送她的雾霭紫披肩,对裴铄招手要他来书房一趟。
林司言眼神闪烁,他总觉得裴亦如已经看出了什么。
裴铄应了一声,在裴亦如转身的时候,背着她牵起林司言总是微凉的手,捏捏手心安抚。
书房里裴亦如东一句西一句,问起裴铄公司的事儿,裴铄有问必答。本来好好的母子谈心,话头一转,裴亦如突然笑了声:“今天下午路过言言的房间看到你俩了。”
裴铄淡定装糊涂:“哦,我去他房间聊点事而已。”
裴亦如反问:“什么事要在床上搂着贴着聊?”
裴铄被戳穿也不急,没头没尾来一句:“恭喜裴女士美梦成真。”
裴亦如愣了愣:“我什么美梦?”
“我俩娃娃亲,不是裴女士主动促成的吗?”裴铄说,“所以说美梦成真。”
裴亦如终于朗声笑了起来,抬手在裴铄脑门狠敲一下:“那我不得好好谢谢你?”
裴女士力度不减当年,裴铄忍痛嘶了一声,“这种谢谢倒不必了吧。”
“切,小屁孩……”裴亦如拨了拨头发,站起身走到书架上,翻出一本厚厚的家庭相册,从其中两页之间取出一个信封。
这信封最终落在了裴铄手里,裴亦如说,这是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拆来看看。”
裴铄满不在意,等看到信封里的内容那一瞬间,却整个人愣住了。
信封里只有薄薄一张照片,两个身着高中夏季校服的小孩儿亲密挨着,一个趴在桌上闭眼睡了过去,另一个则俯身低头,小心翼翼亲吻睡着的人。
裴铄沉浸在震惊情绪中,裴亦如的声音在近处响起,“你出国读书前一天下午,我路过房间不小心看到的,当时灵感来了就拍下来,照片言言也有一张,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