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铄陷入了一阵沉默。徐苑说的都是对的,林司言长久地被困在童年阴影里,让他变得焦虑不安悲观。人类在面对巨大的幸福面前总是不免怯懦,有时候相信幸福、抓住幸福,比起忍受痛苦和不幸,需要更多的勇气。
徐苑看着脸色阴沉沉裴铄,想了想又道:“其实,如果您的爱人愿意的话,本人来做咨询会更好。我会帮助他慢慢梳理和面对,只有接受过去,他才能真正去拥抱当下的幸福。”
裴铄深以为然,他说:“我会想办法带他过来,但不是现在,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至少得等到林司言接受他,他才能软磨硬泡将林司言带进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眼看就来到了尾声,徐苑又说:“其实作为伴侣也很不容易,因为这是您爱人自己的人生课题,没有人有义务拯救谁。”
没想到裴铄却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性格有缺陷、脾气很难搞,就算痊愈也会在心底留下伤疤,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很健康快乐地生活……”
徐苑闻言愣了愣。
“那又怎样?”裴铄一脸满不在乎,语气却格外坚定,“我爱他。”
想到了林司言,眼眸里慢慢流露出温柔的情绪,裴铄低声说:“有的人很不幸运,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被环境剥夺了爱人的能力,变得不会爱自己,但总会有人先替他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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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铄离开心理诊所,到超市采购一波,不打招呼径直奔向林司言的大平层。
输入开锁密码的时候,某个想法一闪而过,这一串数字对于林司言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必须找个机会从林司言套出来,裴铄还有好多好多关于林司言的想要知道。
林司言还没下班回来,裴铄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立即不高兴了。
离开不过一天,林司言的冰箱恢复原貌,摆满了生冷的沙拉。林司言之前有一次无意中说,其实裴铄没必要这么麻烦天天做饭,他之所以喜欢吃沙拉,是因为不用加热的东西吃起来方便,反正冷热对他来说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大冬天里照样吃生冷的东西,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了。
直至晚上十点多,林司言才回的家,本来傍晚时分开完会就结束,临时有个不得不应付的饭局。一开门看到客厅留了一盏灯,林司言微微一愣,很快便看到裴铄从书房走出来,自然而然对他说:“回来啦。”
“你……”林司言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
“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裴铄走近几步,嗅到林司言身上的烟酒味,眉头皱起,“去应酬了?那就是没好好吃饭。”
离得太近,林司言退后两步:“你答应我搬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裴铄像是没听到他这句,拉起他的手径直走到饭桌前,将人一把按着坐下来,然后一边走到厨房一边说接着说:“给你冲杯蜂蜜水,本来还做了晚饭等你的,没想到你临时有应酬。”
林司言听着,心情甚是复杂,裴铄好像没办法被推开,这到底是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连他自己都茫然了。
很快裴铄便冲好一杯蜂蜜水,端到林司言面前,“呐,暖的。”
他知道的,林司言饭局应酬光顾着喝酒不怎么吃东西,喝点蜂蜜水稀释酒精会好受一点。
“其实不喝也可以的,”林司言摩挲着杯身,莫名有些局促,“不用这么麻烦。”
“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就回到家随便个洗澡,忍着胃痛就上床睡觉,要是腺体发热就随便吃点DNC对不对。”裴铄看着他说。
林司言垂下眼睫,拿个发旋对着裴铄,嘴硬道:“这个跟你没关系。”
裴铄又心疼又生气,林司言有时候真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司言,我现在很生气,也很心疼,”他直截了当,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你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就什么事情都糊弄过去,尤其是糊弄自己,随便吃饭胡乱吃药,反正不会死,死了也正好。林司言,身体是有记忆的,你这样随便对待自己,时间一久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爱自己了。”
“甚至,我对你好你都会觉得你的身体不值得被这样对待。”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想都觉得很难过。
林司言先是一愣,胸口倏地一阵疼痛,像是被这番话刺到了,他梗着脖子反驳:“不会爱自己又怎么了,反正——”
“反正林司言也不值得被爱是吗……”裴铄先一步将他的话补完,语气恶狠狠的。
这句话最让他火大。
话一出口,林司言一下抬起眼看他,紧咬着后牙槽,不多时便默默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