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很大,站到最高处,用望远镜才能看清海浪和沙滩。
他不知道是谁将他扔在这里,在他失去意识前,好像见过赵禹庭。
海水裹着鱼类的腥味漫过礁石,黎又瑜踩着满地砂砾往海岛深处走,岛上不止他一个人,沙滩留有日期新鲜的饮料瓶和熄灭的烟头。
不过他没有走太远,陌生的环境容易迷路。
返回浪屿居,房间有水,有电,有食物,生锈的铁锅架在石头凹槽处,黎又瑜摸着饿到发出抗议的肚子,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惊的他抓起锅对准门口:“谁?”
来的是个陌生大叔,大叔提着保温盒,递给他一个袋子:“你身上有伤,不能太用力,饿了吧?我会按时送餐过来。”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这里是长洲岛,我是这里的工人,放心,饭菜没毒。”大叔蹲下,打开盖子,取出一块肉片放嘴里,“吃吧,我这里有药,吃完你自己上药。”
咸涩海风掀起大叔的裤脚,黎又瑜看清那裤管下的机械腿。
接过饭菜,“谢谢你,我叫黎又瑜,我不知道我怎么来的这里。”
“这里的主人姓赵。”
大叔只说这么多,留下药品后叮嘱黎又瑜不要试图离开岛屿:“海里有鲨鱼,鲨鱼会咬断你的小腿,撕裂你的肌肉,最后整个吞下。”
黎又瑜打了个冷战,“大叔,你的腿……”
大叔拉起裤脚,露出一大截金属腿,“我这是小时候车祸造成的,这里的主人出钱为我装的机械腿。”
“是赵禹庭吗?”
大叔并不答,推开门离开,留下海浪与风声。
赵禹庭的处境能用四面楚歌来形容,赵勋在他找来的医疗团队治疗下保住一条命,没死,留着一口气,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无人能够保证。
苏家多次上门要人,赵勋的妻子苏菁抱着孩子在凌海集团大堂召开媒体发布会,当着媒体的面,她哭的梨花带雨,控诉赵禹庭的情人蓄意杀害她的丈夫与弟弟,要求赵禹庭出面作出回应。
媒体大肆转发,警局不得不上门问话,逼问黎又瑜的下落。
董事会多次要求赵禹庭暂停职位,苏家利用舆论,煽动其他势力,试图利用这次机会吞并凌海,赵禹庭没有时间睡觉,没有时间吃饭,每天挤出几分钟听下属汇报黎又瑜现状。
先前医生转述注意黎又瑜心理,可能会有轻生念头,郑修源叮嘱过,下属汇报:“黎先生并没有轻生举动。”
“我知道,不用盯了。”
他一直知道,黎又瑜是荒原上最顽强的野草,即便狂风摧折他的筋骨,暴雨倾轧他的脊梁,甚至野火焚尽他绿叶,他也会在泥泞里蜷缩着、在灰烬中蛰伏着,等待春风掠过焦土,烧不死的倔强会在黑暗中蔓延成新的原野。
他会哭泣,会害怕,但自毁的念头从未侵扰过他倔强的灵魂,燎原之火永远臣服于野草的生命力。
事发后的第五天,苏星洲坐在轮椅上,由佣人推着前来见赵禹庭,他伤的很重,小腿粉碎性骨折,恢复加后续康复将是个漫长的时间。
“你把黎又瑜藏哪里了?”
赵禹庭头一次正视这个小男孩,“你的幼稚造就了这一切,你的假想敌不该是我。”
“把黎又瑜还给我!”苏星洲瞪红了眼,“你把他还给我,我会出面作证,证明赵勋先出手伤人,自己没稳站跌下高塔,跟黎又瑜无关。”
“不需要你的作证,”赵禹庭说,“他本来就是无罪的。”
巴别塔议会派出专员找赵禹庭谈论此事,他们要求赵禹庭尽快加入,一旦基因清除计划启动,他们将在第一时间公布赵勋为劣等基因,一个劣等基因从这个国度消失,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最后的压力来自于意园。
老爷子的管家亲自来请,“大少爷,老爷请你一定回意园见他。”
赵禹庭命郑修源跟随,管家弯着腰:“老爷只请您一个人。”
“把他绑了塞后备箱。”赵禹庭叮嘱保镖们。
老管家嘴里塞着布条,手脚捆成麻花挤在后备箱,郑修源利用车上的时间匆匆整理资料。
赵勋无证私自采矿,并致多人死亡的相关证据,赵禹庭花费大量财力物力,动用一切关系,终于在昨晚找到逃亡消失的鑫辉五金厂负责的厂长,他带着证据,原想敲诈赵勋一笔,反被赵勋派人追杀。
抵达意园前,郑修源在赵禹庭的示意下,将所有证据打包发送给警长,并抄送协会组员,以及苏家相关人员,最后发送给多家媒体,要求他们即可上传网络。
从大门到老爷子书房,赵禹庭花了十分钟。
经过花园,他停下来逗弄那只黄色的鹦鹉,新年时姑姑送给老爷子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