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矛盾让沈梨初舌尖发麻,那句准备好的俏皮话在唇齿间转了一圈,变成软绵绵的:“...手好冷。”
谢怀景眸光一暗,当即解了大氅将她裹住。带着体温的貂裘压下来,沈梨初瞬间被清润的雪松气息给包围住。
他系绳结时俯身靠近,薄唇几乎贴着她耳垂,“沈梨初,你可知方才在瑞金坊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
“真是胆子肥了,都敢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
他只要一想到有那么多人用那种目光看向她,就忍不住要动怒。
谢怀景现在这距离近得犯规,沈梨初甚至能数清他睫毛上融化的雪水。
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二人一同在宫外过节时,见到谢怀景难得的动怒,当时谢怀景也是这样看似平静的语调,转眼就让当街试图调戏沈梨初的纨绔断了三根肋骨。
“我戴了帷帽的...”沈梨初小声辩解,手指无意识揪住他腰间玉佩的穗子。
谢怀景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她的唇边,擦去了那点当时没有擦拭干净的桂花蜜,“这种把戏,留着及笄后跟我玩。”
沈梨初浑身一颤,狐狸眼睁得溜圆。谢怀景却己退开,又是那个端方持重的太子殿下,仿佛方才一瞬间的失控是她的错觉。
“走了,送沈小姐回府。”他朝身后的程炤吩咐,随后自己翻身上马。藏青色外裳被风卷起,露出腰间那枚与梨初配对的蝴蝶玉佩。
太师府内,沈实甫看着被貂裘裹成粽子的女儿,又望了望跟在女儿身后长身玉立的太子殿下,胡须抖了三抖,“殿下亲临,寒舍...”
“顺路。”谢怀景打断他,目光却锁着正在解大氅的沈梨初。
那小没良心的故意把貂裘扯得凌乱,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看得他喉头发紧。
沈实甫突然横移一步,精准挡住谢怀景视线,“殿下弱冠礼在即,想必政务繁忙。”
这是逐客令。
谢怀景眯起丹凤眼,视线与太师在空中交锋。
沈梨初嗅到火药味,忙抱着大氅蹭过来,“太子哥哥方才说要我参加冠礼?不如我们去一旁仔细聊一下?”
“好。”
她仰脸时,狐狸眼里盛满细碎的期待,谢怀景怎么舍得拒绝。
两人并肩而行,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丫鬟仆从都识趣地退到远处,只远远跟着。
“那株老梅还没开?”谢怀景停在园中最粗壮的一株梅树前。
沈梨初点点头:“今年天寒,花骨朵都还紧裹着。”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太子哥哥弱冠礼在即,今日出宫,陛下和皇后娘娘可知晓?”
“今日出宫自是有要事处理。”谢怀景眸光微动,“再说了,父皇和母后当然知晓。”
“赵家小姐不会也出席弱冠礼吧?”沈梨初是故意问的,毕竟因为前几年的事情赵敏静得罪了萧贵妃。
而被端国公给送到了乡下庄子上,还是半月前忽然被接回了帝京。结果回了帝京便开始铺天盖地地露面,哪怕是沈梨初不想听,也还是会听到。
谢怀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好歹是端国公嫡女,自然在受邀之列。”
说罢他忽然伸手捏了捏沈梨初的脸颊,“不过,我只想你能够出席。”
这暧昧的话语让沈梨初莫名心跳加速,不知从何时起谢怀景便很少再有这样随意的肢体接触,以及言语,但今日却……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小声抗议,“不要这样捏我的脸。”
谢怀景闻言,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从莹白的额头到嫣红的唇,最后轻叹一声:“是啊,阿梨长大了。”
“三日后卯时,我派人来接你。”说罢,谢怀景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
这亲昵的动作引来沈实甫重重地咳嗽一声。谢怀景恍若未闻,反而变本加厉地捏了捏梨初的指尖,“记得戴我送的那支发簪。”
“怀景殿下。”沈实甫突然用上私下里的称呼,语气沉沉道:“距离期限还有三月有余。”
空气陡然安静,外面的雪似乎也停了,只剩檐角冰棱滴落的水声。
谢怀景背光而立,轮廓分明的侧脸陷在阴影里,唯有丹凤眼亮得慑人。
“老师放心。”他最终只吐出这西个字,却重若千钧。
“孤有分寸。”
沈梨初敏锐地察觉到暗流涌动,正欲开口,谢怀景却己转身。藏青色衣袂扫过门槛时,他忽然回头道:“对了,那家酒楼...”丹凤眼微微眯起,“孤会派人买下来,你若是再敢……”
余下的话没有说明,但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望着谢怀景远去的背影,沈梨初噗嗤笑出声,这人连吃醋都吃得如此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