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收下,叔叔之前还请我吃过几次饭呢,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丁昊欲言又止,似乎怕牵扯到孟慈的情绪,声音越来越小。
“真不用。”孟慈说自己已经都准备好了。
丁昊却不退步,固执地让孟慈收下,拿过孟慈手里的门禁卡刷开单元门,连推带拉地把她推进电梯,还贴心的把纸袋放到电梯里按了关门键。
走的时候连衬衣都忘了拿。
“哎你……”孟慈连忙按下开门按键,但仍旧慢了一步。
“回头出来吃饭。”丁昊回过头摇摇手,又冲进夜色。
为了避免裴沛误会,孟慈在进家前特地把丁昊的衬衣脱了拿在手上,输入指纹进门,裴沛已经打包好要用的一系列物品。
孟慈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说丁昊送来的。
裴沛接过,一袋是祭奠用的香灰纸币等物,另一袋则是小束的鲜花。
“明天会枯萎吗?”裴沛把鲜花掏出来,上面还有水珠。
孟慈走到卫生间洗手,顺便把衬衣扔到自己的卧室,声音传出来:“外面花坛里的不是都好好的?”
“那些有根。”裴沛有些嫌弃孟慈的常识储备程度,“这都被摘了。”
孟慈洗完手出来,走到裴沛旁边一起看,说:“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养花。”
装花的纸袋子里还有一片阴影,孟慈伸手去拿掏,发现是一个白色信封,手指一捏能感受到明显的厚度。
裴沛瞄了一眼:“礼金?”
孟慈翻看了下信封的正反两面,没写什么字,点点头:“差不多。”
“他一个小辈又没成家给什么礼金。”裴沛说完几秒,突然补充问:“他没成家吧?”
谁们家老公会大半夜的给前女友送礼金和祭奠用的物品,孟慈懒得回答。
“感情他和你爸关系挺好?”裴沛把花放在阴凉通风处,又往上捎了点水。
孟慈想了想:“说我爸请他吃过几次饭。”
“我也请过啊。”
“你和他一个早就埋在地下的人争风吃醋?”
裴沛:“……”
因为一早就要上山,孟慈干脆抱着被子和裴沛一起睡。
“哎呦什么东西好冰!”裴沛原本都要睡着了,被突如其来的冷意激得醒了神。
孟慈不说话,只是把另一只脚也塞到裴沛的被窝,然后换来一声更大的好冰。
妈妈的被窝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就算她说冷,也不会把孟慈的脚踢出去,而是一边喊一边捂着,再反复说几句冬天一定要好好保暖,不然老了可要受罪……
听起来可能是恐吓和诅咒,但其实是没法和孟慈一起变老,所以放不下的关心。
手机闹铃响的时候,孟慈身边已经空了,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出去,裴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做好早餐放在桌子上,孟慈自觉地走到跟前吃完,裴沛也做完最后清点可以出发。
裴沛开车,孟慈坐在副驾驶,期间两人始终无话,一人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路,一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
爸爸葬在京郊的墓园,因为爷爷奶奶还健在,因此不好往祖坟埋,只能暂且放在外面供人祭拜。
其实也就孟慈祭拜多些,毕竟孟擎就这么一个女儿,其他人不常过来。
要不是今年年初起来裴沛就念叨着自己总会梦到孟擎,她也不会走这一趟。
上香放花,倒酒摆菜。
裴沛和孟慈安静地等香一点一点的燃。
山间偶有鸟鸣,还有露水润泽叶草的味道。
美好的春景,但是孟慈却只觉沉重。
香在不知不觉中燃尽,孟慈先扶着裴沛起身,然后才跪好磕头,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孟慈无故又想起见孟擎的最后一眼。
眼看着情绪又要陷入无底洞,孟慈甩甩头自救。
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我下次再来看你,孟慈才起身离开。
裴沛已经走了很远,孟慈抬脚去追,刚迈出一步就眼前突然黑了一瞬,踉跄一步站住,孟慈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身子调整,
过了几个呼吸,才从眩晕间缓了过来。
裴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墓园入口处。
忍住要回头的冲动,孟慈踩着裴沛离开的脚印,缓慢地离开。
回程的车是孟慈开的,因为她出来时裴沛已经坐在后座,一副疲惫模样,眼角的纹路仿佛都深了几寸。
随着太阳的升空,城市已经开始运转,返程碰上早高峰。
裴沛在后座睡着了,孟慈从后视镜看到裴沛抱着自己的胳膊,便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
车流穿梭在各条马路,像是好久不用干涩了的牙膏,挤一点动一点,交警穿梭在其中,试图让四四方方的铁块变得有秩序,然后顺滑地流动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