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依言退开,余光扫到墙面——那里留着钉头,该是以前挂着什么东西,高度小两米,宽度……
他想着,那边江诵已经把床板掀开了,顺势见着里头光景,脱口而出一声“我靠!”
那床分明就是副矮制的棺材,底腔里躺着一具尸体。
说一具似乎不太准确,它是被拼凑的,周围散落着没有捡干净的稻草,已然枯了。
那头颅是拿白萝卜雕的,被墨水染成红色,外头裹着点布,像是戴着头巾和面罩。
四肢和躯干连接处断开,切面不算平整,当是分属不同人类。
其中腿部肌肤较为紧致白皙,应当是年轻女孩的腿。
不知道用了什么保存方法,那些肢体没有丝毫腐坏,半点怪味也无,只是凑近后有股淡淡的水腥气,又像沾着雨水。
有鱼嫌弃气味洗不干净,退开好几步,直接站在了卧室门外。
江诵嘶声拨出一通电话,面色凝重,问道:“丁峰元是残疾吗?”
那头乐知年查过资料,说:“没有,但她女朋友是,两年前截过左下肢。”
江诵直接转成视频,把这边情况照过去,边交代着:“跟宋皎借人,说来活了。”
乐知年不客气道:“您还真是嫌自己组清闲,到处揽活呢……唉,那不是有鱼吗?”
长发庾穗闻言凑到画面里,笑着问:“鱼哥怎么也在?”
“不重要,”江诵道,“等会儿回去他自己跟你们解释。”
那头队内寒暄,三个人吵出了一个团的结果,这边有鱼独自注意到,那尸体身下垫着块皮。
不止一张,暗色,不是很能看清轮廓,和底板模糊在一处。
【你还记得罅隙里记载的凑尸献棺么?】邰秋旻冷不丁问。
有鱼说:【求财。】
邰秋旻哼笑:【若单单只是求财,心心念念的桃花源,岂不是很跌份?】
有鱼想起早前从丁峰元那里听到的短信内容,猜测:【难不成……类似应许之地?】
邰秋旻不置可否,只说:【那躯干是新加的,比其他部位新鲜。】
【你的意思是,那是秦珍树的躯干?】
【嗯哼,可能。】
有鱼有些想不明白:【可他分明可以献一具拼凑的尸体,为什么要把秦珍树的尸首偷回来,引起联会注意?既然偷了回来,当是可以献一具完整的尸体,为什么要拆开,再拼上?】
【人不比其他生灵,他们底色太纯粹,又太脆弱。所谓的自我意识和非自我意识会打架,】蝴蝶飞起来,邰秋旻看着那具拼凑的怪异尸体,又看看床板下的刻字,笑了笑,【慢慢地,说不定会从一个人,变成一只伥的。】
第30章 丝戏
那副床型棺材着实不太好搬,四个脚是固定的,漆样颜色浮着层红,也不知道是沉血还是朱砂。
加上这房子古怪之处颇多,以至联会外勤来后如法炮制,把这方空间直接剥了回去。
出门时,邰秋旻驱使的蝴蝶被对联所吸引,悬停于门口侧方,有鱼还没习惯捂着心口说话,一时不查,没赶上江诵随手扔下的缩地阵,被落在了走廊里。
这方空间被带走时,产生了轻微的震颤撕裂感,墙面逐步恢复正常,对联消失,防盗门被警方豢养的灵物们七手八脚地贴上封条。
邰秋旻受空间剥离影响,颤动下听觉失灵,视野模糊不清,片刻眼前一花,回到了家里。
“苔哥,”方恕生捧着罐头,抬臂推过眼镜,提起颧骨假笑,“你喜欢入定啊,半天不动,也不讲话。”
邰秋旻的五感还没完全回来,什么都像隔着一层水膜,朦朦胧胧的,除却视觉残像里昏暗的甬道和尽头挂红的旧墙,只有嘴巴里的猫粮分外有存在感。
方恕生瞥过时间,见它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木木的,像只玉雕的狸奴,遂把罐头放在它爪边,说:“我睡了哈,你要吃就化手自己开,虽然管够,但要适量。”
他碎碎念着,起身活动过肩颈,趿拉着拖鞋,慢吞慢吞地回卧室了。
主卧门开合,露露从客厅跑过,邰秋旻扭过脑袋,透过三角梅的枝桠和窗架,感受过有鱼的位置,片刻踮着脚轻轻踱进阳台,正对月亮坐着,开始发呆——
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以前出现过很多次。
但他忘记了……
邰秋旻思索少顷,抬起爪子在瓷砖面扒拉过一下。
他忘记了什么呢……
与此同时,江诵把阵法出口直接定在了办公室。
有鱼心道联会的人看不见那只蝴蝶还是怎么,提步迈出来时,猝不及防,和乐庾二人打了个照面。
办公室里开着暖光,当是没人伏案工作,起码乐知年长手长脚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见人来了才挪过位置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