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死了如何?慕容雪笑了下,那笑无比苍凉。
身体的病痛比起内心,已经不算什么。反倒是这痛,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愚蠢啊!愚蠢!就算心已经变成了荒漠,还渴望这荒漠发出新芽。
早知她不是人类,又岂会臣服?分开了才好,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把一切伤痛交给时间,时间会帮你一一抹平。慕容雪终是困顿得睡去。因为素习武艺,身体素质好,感冒发烧没两日就好了。
慕容雪病了一场,就像死了一回。再出来仿佛获得了新生。
慕容雪想着多日不曾见到尚歌小姐,便来拜会。
尚歌小姐正常时还是挺正常的,安安静静一人。有她丫头在旁照顾,无事不周到体贴。
有了前次谈话,伍儿对慕容雪的到来不再排斥,反而觉得船上烦闷,她时不时地来找自家小姐说说话是好事。
“尚歌小姐在船上住得可还习惯?”慕容雪进来,两人坐下说话。
“还好,”尚歌小姐轻轻道。
慕容雪看她还是裹着眼睛,听她前番说了之后,便明白了其中缘故。也知道这尚歌小姐大概有什么心结在这眼睛之上。所以谈话尽量避开了“眼睛”“颜色”“家”这些字眼。避开了这些字眼之后,慕容雪发现她们之间再无可谈的了。
尚歌小姐喝了口茶,对她笑,“慕容小姐不必太过拘束,前番我虽然情绪激动了些,但我不是疯子,没有病。”
“噢,”慕容雪被看出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怕触动小姐心事,会闹得彼此不愉快。”
“不妨事的,这些年,我已经慢慢平静了。”尚歌小姐道。
慕容雪因道:“这船上烦闷,日子枯燥,如果停船还是可以下船玩玩的。不知,小姐可有兴致一道领略这异国风光?”
“下船玩么?”尚歌小姐斟酌了一下。
“对啊,”慕容雪道,“你看这船上多闷。我看你也别裹着眼睛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你装看不见有什么用。”
“我并非装看不见,”尚歌小姐叹了口气,道,“只是这眼睛裹得久了,也便习惯了,你让我摘下,就好比不穿衣服出门一样,如何使得?”
“好吧,”慕容雪不再强求,“其实不用眼睛看,用心看也是一样的。多出去玩吧,回去就没这么方便了。”
“嗯,我晓得你一番好意。”尚歌小姐道,“在中原,我们女子被束缚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出了海了,也不必再固守这些。只是,这礼教委实将我荼毒太深,我需慢慢适应。”
“那好,我等你慢慢适应。”慕容雪道。
“慕容姑娘你,在这船上呆了多久了?”尚歌小姐问。
“三年了,”慕容雪道,“已经三年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啊。”尚歌小姐喃喃道。
“是啊,回首往事,感觉就在眼前,只是细一想,已经很遥远了。我都忘了当初要出海,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高兴,是喜悦,是期待,是兴奋,还是逃离,是无奈,是别无选择……”慕容雪说着叹了口气,“我发现人年纪大了,总爱回想过去。”
“何不展望一下未来呢?”
“未来,呵,未来有什么好展望呢?”
两人沉默了一下,风从窗户吹进来,两人同时看过去,起风了。已经入秋了。
第166章 噩梦依旧
那东西忽然转过头来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慕容雪,看得慕容雪全身起鸡皮疙瘩。慕容雪从梦中惊醒。
原来虚惊一场。
醒了便再也睡不着,慕容雪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晨光熹微。
这样的清晨,脑中糊成一团。说不清醒也有意识了,说清醒了又迷迷糊糊。慕容雪从窗户跳入水中,沉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像无数针尖一样刺过来,慕容雪全身一个激灵。沉入海里,沉入海里。慕容雪脑中一片茫然,看着大船浸在水里的部分,就这么看着。身子一直往下沉。
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刺透了海面,照亮了水里,慕容雪借着那缕光看清了船*底。一个物体扒在那里——仿佛一只螳螂蛰伏,它的头部用纱布缠绕,整个头都被缠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它就这么出现在光里,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慕容雪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脑中轰的一声响。
过往的一切飞速在眼前掠过,慕容雪只觉一阵心悸。他们在巨物体内遇着的这东西,居然!跟出来了!而且,无人察觉!就这么带着它一路前行!想想那些不设防的白天和黑夜,慕容雪才觉后怕。
慕容雪眨了眨眼睛,两颊已经长出了鳃。她没有惊动那东西,摆动双腿往水面去。慕容雪出得水面,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换衣服的过程脑中一直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