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去了我们能力覆盖范围能去的,最深的海底,看到了海底的鲸鱼,珊瑚
说起这段,衡脸上仍旧有温和笑意。
“也许我们是光影蝴蝶族群里最后两只蝴蝶,但我们做了族群里绝大多数无法企及的事,这对出生在黑暗深渊的我来说,是一种新生,在我生命开始流逝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飞’的来历。”
衡看向沈摇和陈年,平静道,“它其实不是一只自然出生的光影蝴蝶。”
不是一只自然出生的光影蝴蝶?
不止沈摇,陈年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各自揣测这一句话的含义。
其实我之前就想过,为了族群的延续,大批量的光影蝴蝶从很早之前就已经集体退居至黑暗深渊之中了,剩余散落在外面世界的光影蝴蝶光靠自己很难维系生命,或者说,一小部分群体能维持生存,但也很难挨过漫长的岁月。但飞身上的坚韧,乐观,勇敢和开阔让我重新开始审视,是不是也曾有一个类似黑暗深渊族群那么多数量的光影蝴蝶群体,漫长的时间里,它们相互扶持,同样坚持到了现在。飞出生在那个群体里,成为了那个群体里最后一只光影蝴蝶,然后带着群体的执念远过重洋到了黑暗深渊这里,试图在族群生命的最后,寻找地球另一端的同族……
但凡换成另外一只光影蝴蝶,可能我都不会这么想。
但飞身上的奇迹实在太多。
飞让他相信,大洋的另一端,还有另一个光影蝴蝶的族群,他们坚韧,勇敢,聪慧,如同飞一样,他们在黑暗这样的保护色之外,拥有过另一片自由天地。
飞的出现让他慢慢接受并相信,任何一个物种的存在和消逝都不是永恒的。
但并不会因为它们的不永恒,它们就不值得被铭记。
生活在黑暗与光明中都只是一种选择。
选择不同,就决定了经历的路不同。
哪怕在未来,族群会走向灭亡,但它们也曾在狂风暴雨中穿过海洋,冲上过云霄……
用造物赐予它们的天赋,对抗一定会走向的消亡。
好像,这一切忽然变得不是那么可怕。
这样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我和飞同行的第三个年头。
其实在黑暗深渊的时候,我身上的生命特征就已经开始慢慢消散,如果不是遇到飞,我想我应该早就沉睡在黑暗深渊的谷底。
但同飞一起的旅程,让最后这段时光迸发无尽的火光与炽热。
对光影蝴蝶来说,记忆光影就是生命之源。
当我们的身体老化,破旧,残缺,这些和身体一起老化的记忆光影无法再停留在我们翅膀上的时候,我们就渐渐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源。
这些老化的记忆光影只有在新生的生命上才会重新赋予生机。
我和飞都不是……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是飞把自己的记忆光影偷偷给了我。
我身上老去的记忆光影一点点剥离,飞就悄悄把它身上鲜活的记忆光影一点点给我。
它在和我分享它的生命。
那时候,我才真正知道,飞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么兴奋,一连跳了三天的圆舞曲。
因为在它的认知里,族群最高的礼仪和最亲近的问候方式就是连跳三天三夜的圆舞曲……
我说我没有那样的记忆,它吃惊了一阵,但和它之前的性子一样,很快,它就自我和解——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
看来植入的信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我问它什么叫植入的信息。
那也是它第一次认真得和我提起它的来历。
它和我们不同。
或者说,它们,和我们不同……
衡说完,轻轻停顿,然后伸手,另一个“萤火虫”模样的光团落在它手中。
它轻轻捏碎。
碎掉的光团慢慢凝结成一道光幕,光幕上开始浮现一段记忆光影。
记忆光影上的影响是两只光影蝴蝶盘旋在一座山谷的废弃区域,这篇区域布满了类似实验室一类的建筑。
虽然有一方天地能看到天空,但上空布满了密密麻麻交织的钢丝,这些极细而又交织在一处的钢丝如同一个牢笼,将山谷里与山谷外的世界隔绝开。
看着光幕里的画面,两只蝴蝶在废弃的地方慢慢探寻着,衡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飞第一次认真和提起它的来历,也带我去到它们出生的地方。
我曾想过它们的族群生活在一个充满光明和阳光的地方,但我第一次去到这里的时候,甚至从这些废旧的土地和建筑中感受到了被黑暗深渊更沉闷和压抑的氛围。
我很难相信飞出生和生长在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