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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梦蜉蝣(62)

作者:咬枝绿 阅读记录

果然如她婆婆所说,林晋慈这个人没有良知,不懂羞愧,眼里只有自己和利益。

所以当林晋慈高高在上提出是真心要给她提供一份工作,并推来一张建筑事务所的名片时,丁琴虽有心动,却更加戒备,认为其不安好心。

林晋慈很随意:“要不要,由你。”

这份轻松,在林晋慈抬眼看向入门处时,很快出现一丝几不可查的裂纹。

这家咖啡厅很有复古氛围,木质边框的玻璃旋转门做得精巧,门轴旋动,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挽着傅易沛的手臂,两人一边投契闲谈一边走进来,画面很是唯美。

傅易沛穿的是一件墨绿衬衫,饱和度偏低的颜色,搭一件燕麦色的开司米长外套,质地柔软,整个人玉石般的温润干净。

而那个女生看起来是张扬明媚的,无论是笑容、声音、肢体动作、还是拎在手上的一只鳄鱼皮的墨绿皮包。

好像都跟傅易沛很互补。

启映离这里不远,如果要在附近找个地方小坐或约会,这里的确是个合适的选择。

会碰见,似乎也不意外。

林晋慈收回视线,表情和声音都同样冷淡,草草结束话题,对丁琴说:“不耽误你照顾孩子了,你回去自己想想吧。”

丁琴大概更觉得林晋慈言语傲慢,点的咖啡刚送来,她站在服务生面前,夺过

杯柄,喝了一口,扔回桌上,大步出了店门。

杯口溢出一片难看的咖啡渍。

林晋慈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希望傅易沛会和丁琴碰上,或者说,她不希望傅易沛和她十八岁以前的人生里的任何一个人碰见。就像一块新拆的鹅黄颜料,柔亮如春日,舍不得丢进脏兮兮的旧调色盘里。

也因此,时隔多年,林晋慈忽然又感觉到了那种难以融合的割裂,刺骨的冬和融冰的春,在她身体里共存。

余光里,傅易沛跟那个女生落座在不远处的小桌旁,依然有说有笑的,那个女生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似乎在聊电影。

这应该是傅易沛会喜欢的话题。

店里的绿植茂盛舒展,林晋慈把脸转向窗外,试图降低存在感。

女生之后好像有别的行程,撒着娇,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能忽然变卦嘛,就要你送,谁来都不行……”

旁边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因为傅易沛的声线不高,所以只能靠女方的话语来推测他们在说什么,似乎在让傅易沛帮忙挑珠宝……她不喜欢帕帕拉恰,但这款设计不错……这种级别的黄钻她瞧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晋慈休眠般望着街景的眼睛,微微一亮——她看见魏一冉了。

待定睛一看,又只是像。

魏一冉没有这种西装革履的正经人气质。

男人停了车,径直走进咖啡店。

和傅易沛坐在一起的女生很快站起身,声音更有感染力了:“Honey!你帮我说他,傅易沛怎么这样啊?”

林晋慈终于比较清晰地听到了傅易沛的声音。

“你老公来了,赶紧跟他走吧。”

“傅易沛从小就这样对我……”那道生动的女声一路说着傅易沛的各种坏话,同长得很像魏一冉的男人走出这家店。

店内一直播放着极轻柔的纯音乐,此刻人少,安静到只剩咖啡机运作的声响。

独坐了十来分钟,傅易沛最后也起身离开了。

那道精致的木门被朝外推动。

林晋慈还坐在原位,甚至依旧保持看着窗外风景的姿态。街对面有一家花鸟鱼小市场,方形的鱼缸堆成半面墙,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为那些仿若空游的小鱼驻足。

她忽然想——

这世界会不会有一条小鱼,一出生就被抛上岸,怪异地存活下来,从此惧怕海。

第一个带给林晋慈这种强烈的惧怕感的人,是傅易沛。

在“讨厌”一事发生后,林晋慈和傅易沛就再无来往,虽然之前他们也没什么交集,但就连出现在同一场篮球赛,参加年级小组会这类碰面情况也大幅减少。

林晋慈跟班里某些男同学至今都没说过话,所以这种无来往,也没什么特别。

高二下,有一次上化学实验课,要两两分小组。组位表由化学课代表拟定,传下去,到每个人手上,有异议可以提出。林晋慈接过看了一眼,不知道是谁把她和傅易沛分到一组。小小的方框里,写着林晋慈和傅易沛的名字。

她想傅易沛应该会不愿意,谁不愿意谁就负责提出好了,林晋慈没有多费心,将分组名单递给下一个人,眼眸惺忪,伏回桌上。

过了一会儿,单子传到班级中间,还没到傅易沛那里,就已经有人眼明心亮地发现了“林晋慈和傅易沛”这一分组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