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的记忆又是缺失的。
林晋慈坐在床上,按了按脑袋,打算暂时不管了,从备忘录里退出来,点开微信,迎面是红点数为21的消息轰炸——昨晚鸿门宴的主人徐东旭发来的一系列道歉解释。
草草划过,林晋慈没细看。
回了小姨不久前发来的消息,小姨问她在不在家,林晋慈回了“在家”,接着切去外卖软件里,点了一家早餐,热橙汁配三明治,不够起送,只好多点一杯热橙汁。
付完款,便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进了卫生间洗漱。
门铃很快响了。
林晋慈有些纳闷地跑到入门处的监控屏前,果然,她的早餐就算插上翅膀,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屏幕里的男人,高挺鼻梁上架着深色墨镜,缺失眉眼情绪的脸,一旦无笑意,就显出几分罕见的冷酷。
傅易沛穿着长风衣,抱着牛皮纸袋,一把芹菜恰到好处的伸出袋口,比捧花更松弛,一时难辨是模特还是厨子。
林晋慈在更深的纳闷里,按了开锁键,又等了三分钟,昨晚已经知道她家密码的人,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按响门铃,等待回应。
林晋慈打开门,闻到一些清新的果蔬香气。
“早上好。”
门外的傅易沛已经将墨镜摘了,这双澄明到似有清波的眼,戴再好看的墨镜似乎都是一种暴殄天物。林晋慈看了一会儿,也回了一句早上好。她站到旁边,让他直接进来,她不放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保洁上门打扫,地已经好几天没拖了,不用换鞋,叫傅易沛随意。
傅易沛望了一下林晋慈,迈进门,声音不高:“进来过了。你昨晚也说过了。”
林晋慈怔了一秒,想不起来自己昨晚说过了,大概又是一段被酒精融掉的记忆。
傅易沛看到林晋慈幅度很小地转了转眼睛,问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了?”
林晋慈不喜欢开玩笑,面色还如常,但这时像被追债上门还理直气壮说不还又怎样的人,反问回去:“是要对你负责吗?”
“不至于。”傅易沛也同样平静,“但你应该记得,是你让我八点过来的。”
林晋慈没说话,但表情在回答,并不记得。
在傅易沛又将说话前,她抬手打断了,“你等等——”安静地回想了片刻,她记起一些进门后的画面。
傅易沛准备走了,但她不让。
她不顾自己醉态毕露,扶着卫生间的门,像按住一块会议室的写字板,自以为雷厉风行实则口齿不清地告诉傅易沛:“我,我有话,要跟你说,你等我,等我清醒一下。”
脸色绯红,神情却如同在做头脑风暴一样专注认真。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傅易沛似乎叹了一声气,“休息吧,你清醒不了了,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林晋慈垂着眼睫,安静了数秒,随后说:“好。”
“我先走了。”
傅易沛还没来得及转身,林晋慈“嗯”了一声,交代道:“明天早上八点,要准时,不要再迟到,早餐……早餐就老样子。”
林晋慈先转身了,卫生间的门被关得很响。
分量很沉的牛皮纸袋被搁在白色的厨房岛台上,容易压坏的一盒蓝莓先被拿了出来。傅易沛看着林晋慈不再平静无波,好似目的达成,故作温驯的笑容,明亮到有些灼眼。
“老样子是什么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还请林工再指教。”
“我,我助理她经常……”林晋慈的声音弱下来,不想再说多余且无用的解释,于是想以抱歉翻篇,“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傅易沛收起笑容,也移开了目光,“嫌麻烦就不来了。”
林晋慈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向傅易沛走去,说:“你买了什么,我想看看。”
“随便买的。”
说是随便,但蓝莓是林晋慈最喜欢的水果。
牛皮袋子里的东西倒都是随便煎或者烤一下就能上桌摆盘的西式早餐。
“我想喝粥。”
“……”
傅易沛有些怀疑,于是撇开自身,借题发挥:“你平时也这样故意为难你的助理吗?”
“不是。是真的,胃里不太舒服。”但附近唯一家合林晋慈胃口的粥店并不外送,所以刚才退而求次点了热橙汁。
想起自己还有一份外卖,林晋慈丢下傅易沛,跑去卧室看手机。再回来,傅易沛站在一扇打开的柜门前,里头放着已经开封使用过的诸多调料。
他按在柜门上的指节处,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听到林晋慈回来的脚步声,他偏过头,那敞开的柜门仿佛一口黑洞,将傅易沛的脸色也映衬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