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也有点不高兴了,却还是鼓励她,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你好好想,慢慢想,想到了以后再说也行,刚刚那个回答不算。”
傅易沛没想为难她,打算转身继续朝前了,袖口一绷,低眼看到林晋慈伸手拉住一点他的衣服。
一个不习惯敞开心扉的人,可能会下意识封闭内心,吝于展现在意,可纵使是铜墙铁壁,也会耐不住持之以恒的炙热。
林晋慈眼睫垂落,尝试着去面对当时的心境,把自己连同往事,在傅易沛面前一起摊开。
她慢慢地说着话。
“我当时好像有点害怕知道你已经开始了新的感情,我怕你已经属于别的人,那以后我再想你,就像在惦记别人的东西,我会觉得不道德,所以不想上前,也不想知道。”
语停,傅易沛硬声硬气地问她:“那你现在知道了?”
“嗯?”
林晋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从来没有属于别人,也永远不会属于别人。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你,你不要也不会给别人。”
傅易沛又问了一遍:“现在知道了吗?”
林晋慈的心里仿佛灌满温热的柠檬水,暖得沉重窝心,酸到叫人想喟叹,在这种她从没有体会过的情绪里,她似乎没有办法说话了,点了一下头。
傅易沛看了她一会儿,察觉到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就没再继续看。
牵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忽然,林晋慈回握住了他的手,用的力度比平时重,傅易沛就又转过头,低下眼去看她怎么了。
林晋慈的眼睛里,有种罕见的柔软明亮,如冰湖融成一片粼粼水波,看着傅易沛,喊他的名字。
“傅易沛,以后你要多给我这样重说的机会,我好像很需要。”
“那有什么难的。”
傅易沛冲她弯眼一笑,模样明朗,“你忘了我什么专业出
身的?导演最会喊NG重来了。”
林晋慈问:“你不是不当导演了么?”
他们走在冬日最好的阳光里,映在地上的影子也紧紧牵着手。
傅易沛的声音里有肆意有快乐。
“只要你需要,我就是了。”
第60章
回崇北之前,傅易沛载着林晋慈驶入香樟夹道的建安路,车子停在一家门脸普通的鱼汤面馆前。
幸而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容得下横跨整个青春的错位相逢。
林晋慈先下了车,进店占位。
不多时,停好车的傅易沛站在门口寻她所在,用纸巾擦桌的林晋慈也恰好抬头,朝他看去。
不知为何,傅易沛怔愣着,没有过来,仿佛看见了她,又好似透过她,在看别的。
林晋慈出声:“傅易沛,我在这里。”
像两帧新旧交叠的画面。
傅易沛与少年时的自己,在不同的时空里,一同迈步向前。
他已经不太记得彼时亲耳听到林晋慈说不喜欢他的酸涩滋味了,仿佛血液被抽净,浑身泛着空空的冷,仅剩的一丝力气,只够跟汤宁点头打招呼,匆匆走到远处的位子上平复自己。
试卷做到一半,就被人打上红叉,告知他,不用写了,在喜欢林晋慈这件事上,傅易沛无论怎么努力,都只会得到零分。
这种无望,实在难以平复。
热汤雾气汹涌熏面,不知是不是老板醋放多了,闻得人鼻酸。
傅易沛背对着他们三个,缺乏食欲去品尝汤宁推荐的招牌鱼汤面,几次捏紧筷子,想去问一问为什么。
但转念又觉得没必要。
林晋慈只是不喜欢他,又不是做了错事,没道理要被他质问。
如果被他拒绝示好的女生都要像他这样不成熟地心绪崩溃,如同受害者一样去讨一个为什么,他只会更讨厌对方。
林晋慈应该也会更讨厌他。
不被爱,不是一件会受伤的事。
只是因为原本的爱意失去了虚幻的落脚处,就像想要寄信,却已知绝对不会被接收,难免多出一些心酸不甘的难过。
强撑无事的孤高少年,在彼时近乎凝滞的空气里,走到林晋慈的桌边,灰色的落寞身影忽而变成十年后的成熟模样。
他终于坐到林晋慈对面。
傅易沛接过林晋慈递来的热水杯,喝了一口,问她点好东西了吗。
林晋慈说点好了。
本来静放在桌上的手,越过中线,搭住傅易沛的手。傅易沛低眼一瞥,又将视线挪到林晋慈的脸上,问她怎么了?
林晋慈朝前倾斜,微抿的唇松开,问他:“你记得的吧?”
傅易沛端着杯子,防备一般,装毫无记忆,眨眼道:“什么?”
林晋慈说:“没有讨厌你,现在是喜欢。”
傅易沛不装了,放下透明杯子,手指撑着额头,略略聚着一点笑,一副难办模样,说现在记得,但不确定之后会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