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何江言转身时扬起的发梢沾着雨的气味,那是梦中抢救温度的气息,是除颤仪电极片黏胶的触感,是呼吸面罩凝结水珠里漂浮的,她最后那个微笑的倒影。
她不敢再看着对方,一眼都不敢再看。
脑海中危险的信号一直在提醒自己。
你该走了左慈秋,你该离开她了。
你得远离她。
你走了,何江言的命运就会恢复正常,她以后会有爱的人,有幸福的生活。
你该走了。
轰的一声。
一道特别汹涌的雨瀑突然纵向劈向玻璃,像闪电一样突如其来,何江言猛地后退半步,脚跟撞在凳子上。
手臂上的伤口开始渗血,涌出细小的血珠。
她抬眼看了一眼天空。
左慈秋快步走上来,扶着她的手,上面血已经溢在纱布上了。
何江言抽回手“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我刚刚不小心把伤口抠破了,你没事吧,感觉你今天状态很不好。”
“还行吧,”左慈秋回答道。
无数雨刃在他们之间垂直坠落,将倒映在窗上的两张脸切割成散落的拼图。
左慈秋眼神追随着何江言受伤的手臂,这两天她状态一直不好,郁郁寡欢的。
何江言读不到她的心,她不知道左慈秋的想法,只能靠她的表情来猜测她在想什么。
但是左慈秋很美的一张脸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这导致何江言学了那么多微表情学,都看不透左慈秋在想什么。
何江言将手悄悄的背过去“我去厕所,自己处理一下,你别担心我好吗,这只是一点点小伤,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左慈秋抬眼看了一眼她,冷淡的回答道“你去厕所,自己处理一下吧。”
“好,你别担心。”
何江言在厕所拆开手臂的绑带。
伤口结疤又裂开。
血流的不算多,但是把左慈秋吓到了。
她不耐烦的将血擦拭干净。
左慈秋走到厕所门前,轻轻敲响厕所的门,冷淡的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何江言立刻打开门“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
“公司。”左慈秋说完,转身走进衣帽间,换衣服。
何江言脚步紧跟。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不可以,你自己在家玩。”
左慈秋拿起衣服,安安静静的把衣服折好,冷着眼扫过何江言。
“可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何江言想上前抱她。
自己一般撒个娇左慈秋一般都会妥协的。
但是左慈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嗓音冰冷的说道“别过来,出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这种从未有过的语气,何江言不明白这人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又冷下来,还试图和她拉开距离。
“我只是担心你”何江言咬字咬的很,她生害怕对方出事“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你的心思很明显,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你可能还没有想好,我可以等你想好。”何江言话尽。
想说的东西太多,面对的感情太复杂。
她不喜欢左慈秋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
更不喜欢她一天一个心情。
自己就像她养的一只狗一样,心情好来逗两下,心情不好就冷着脸理都不理她。
如果今天是何束本人在这里,左慈秋会不会不是这种冷漠的态度。
替身啊永远都是替身。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何江言说完,将家门钥匙和门禁卡全部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左慈秋红着眼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何江言背起自己的训练包,朝着门口走去。
左慈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节深深陷进何江言腕骨。
玄关顶灯在她们头顶晃出惨白的光晕,将墙面上交叠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说了不准出去。“她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危险的颤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
何江言腕间迅速泛起红痕,却始终没有抽手——这近乎纵容的沉默比挣扎更刺痛人心。
“我去学校。”
听到她回学校,左慈秋触电般松手。指尖残留的体温化作细针,顺着血脉扎进心脏。她看着对方弯腰系鞋带时垂落的发梢,“你还会来吗。”
她那失落委屈的声音传进耳里,何江言心痛的不行,但凡她对自己好一点点,今天两人都不可能闹成这样。
何江垂目“左慈秋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你虽然从不在我面前提到何束这个人,但是你真的以为我从来没去了解过吗?”
何束。
又是那个碰到伤疤的名。
左慈秋不说话,只是心一阵阵的被人拿起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