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十七岁的小姑娘，的确是天真烂漫、稚气未脱的年纪。
沈时臻无奈地轻叹，终是认命般地微微俯身，任由槿莺将这个不符合他形象的灿烂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
五彩花环落下的瞬间，他如墨的长发与绚烂的花朵交相辉映，竟莫名柔和了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容。
平日里总是冷漠抿着的唇角，也仿佛微微上翘了一下，仿若灿烂的春日消融了堆积如山的冰雪，透出丝丝缕缕的暖意。
槿莺不禁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她眨巴眨巴眼睛，定睛再看，沈时臻依旧眉目疏淡，甚至嘴角微微下撇，还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紧绷。
果然是看错了……
她撇撇嘴，却见一片花瓣从他发间飘落，恰好停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沈时臻下意识眨了眨眼，那副难得懵懂的模样，让槿莺突然觉得——
这花环，戴得值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万千灯火逐渐亮起，将节日的欢腾推向了热烈。
通往河岸的街道上人潮汹涌，嘈杂的声浪让沈时臻不自觉地眉头紧锁。
他早已习惯安静独处，这般摩肩接踵的环境让他浑身不自在。
就在他眉头越簇越紧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少女的身影猛地晃了一下。
她就像是被一股大力猛地推搡，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他的方向踉跄而来。
沈时臻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
下一瞬，少女整个人便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只觉手心一暖，纤细的小手带着些许慌乱与急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槿莺连忙慌张地站稳身子，脸颊飞起两朵红云：“沈郎对不起……方才有人踩了我的鞋……”
她嘴上道着歉，手却没有松开。
纤细柔软的手指，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手，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沈郎，这里人太多了，你牵着我好不好，我怕跟不上你……”
太刻意了……
然而，沈时臻对上她的目光，水盈盈的眸中盛着街灯碎影，他竟鬼使神差地没有松手，轻声应了一句：“好。”
少女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掌心还有些微微的潮意。
手上的触感越发鲜明，仿佛顺着他的指尖一路灼到心口，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在人群惊呼声中，带着她瞬移至河岸。
“到了。”沈时臻当即松开手，负手而立。
河岸灯火如昼，人群熙攘。
月光倾洒河面，波光粼粼地倒映着众人兴奋的笑脸。
“若嫌拥挤。”他侧首看向槿莺，声音比河水还清冷，“可去山上观焰。”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他牵手的槿莺：“……”
这块大冰山怎么这么柴油不进！
戌时的烟火尚早，已被沈时臻闪瞬带到山顶的槿莺百无聊赖，先拆了一包烟花棒自娱自乐。
她熟练地点燃烟花棒，小小的火星子瞬间在烟花棒上炸开来，开出漂亮的火花。
“沈郎，除夕那夜……是你来看我了对不对？”她杏眸轻抬，长睫微扇，温婉的眉眼在火光的晕染下更为的温柔，“可为何你不肯现身呢？”
沈时臻指尖微蜷。
他没有去的理由。
若承认去过，定会被她追问缘由。
“那夜我在闭关。”
沈时臻不想让她有所误会。
撒谎。
看来真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沈郎为我遮了雨。原来不是……”
少女眸中的光黯了黯，又很快被新点燃的烟花照亮：“那今天就是第一次和沈郎一起看烟花啦！”
一根烟花棒塞进了沈时臻的手里，便听她催促道：“沈郎，别呆站着呀，要和我一起玩～像这样拿着烟花棒转圈圈～”
三百岁的剑尊握着这根孩童玩具，竟一时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巨响砰然在空中响起，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瞬间点亮了整个苍穹。
紧接着，更多的烟花相继腾空而起，五彩的光芒交相辉映，如繁花盛开于天际，又似梦幻的星河倾泻而下，将夜空装点得美不胜收。
“沈郎。”
忽的，他听到少女唤他。
静谧的夜色中，烟火的光芒明明灭灭，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少女已经踮起脚尖，柔软的双唇轻轻印上了他的唇。
微微湿热的气息轻拂而过，他的眼睛蓦地瞪大，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仓皇后退一步，唇擦过她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跳动的心脏，一点一滴地灼蚀着他的心口，令他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槿莺被他慌乱的神色逗笑了。
想起在洞府里，自己百般挑逗，他都仿若老僧入定，无动于衷，怎么今日，这般纯情模样，倒像是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