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共享望道峰,沈时臻其实并无任何不愿。
三百年前,因那则灭世预言,各派修士踏破天洐宗门槛,只求与他结缘。
而今
三界太平,预想中的灭世浩劫并未降临。宵小之辈暗中散布流言,质疑他沽名钓誉,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只是未曾料到,竟连宗里的长老们都如此迫不及待,竟借此莫须有之罪,妄图趁扶光剑尊闭关之际,将他唯一的弟子逐出望道峰。
全然忘却当年躬身相求的卑微模样。
人心易变如斯,于他不过浮云过眼。
反倒是在想,若有一天,这些长老知晓他便是扶光剑尊,知晓他们口中“无功绩”的扶光剑尊,正是这两百年间以身为阵、镇压噬魂幡之人……这些嘴脸又该变换成何种模样。
就在这时,满堂的喧哗声里,一道清亮又透着几分倔强的的女声,突然直直地传入了他的耳里。
“弟子李莹,愿为沈师叔作证!”
沈时臻蓦然抬眸,只见那抹青灰色身影正奋力拨开拥挤的人群。
外门弟子的素袍在满堂华服中格外醒目,她却浑然不顾,灵巧地避开阻拦,径直跪在堂前。
“沈师叔绝非怠慢宗门!也绝无目无尊长!”她字字铿锵,“那日膳堂弟子遇袭,是师叔及时相救,我们才得以全部平安。然而,沈师叔送我回宗时,体内妖藤毒发,昏迷至昨日才苏醒,这才误了全宗大会。”
少女言辞恳切,句句掷地有声,满堂私语顿时为之一静。
邱长老没想到竟有外门弟子当堂闹事,面色不悦地打断:“膳堂遇袭?本座怎从未听闻?单凭你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槿莺毫不退缩,挺直腰背迎上邱长老的审视:“长老尽可传唤膳堂众人对质!”
事已至此,只能传唤证人。
沈时臻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少女始终跪着的双膝上,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下。
“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目光微凝,微微伸手欲扶,就见她全然没了方才的拘谨礼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仙长为何不说出实情?仙长真要交出望道峰吗?”
“他们若要,给便是。”
“不行!”槿莺急急打断。
那灵气氤氲的洞府可是修炼至宝,她可不想沈时臻真的被赶出去啊……更何况,原著里压根就没这乱七八糟的剧情,若因她导致天命之子被逐出望道峰,后续剧情岂不是要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仙长,你可是那位扶光剑尊唯一的弟子!你师尊那般厉害,你怎么能任由人这般欺负……届时你师尊出关后,怕是要被气个半死了!”
沈时臻微微沉默。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邱长老掌执法堂,陈谦是他弟子,赵管事又归陈谦管。外门若真想压下此事,便不会有人作证。即便来了,也会谎称从未见过我。”
“我一个人作证也没用吗?”
“嗯,无济于事。”
沈时臻素来习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是长久以来的身份与实力赋予的淡然与疏离。
可此刻看着少女费力仰头的样子,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当众坐于地上是一件不雅的行为,可他却在这一刻跟着盘腿而坐,与她平视。
“你这般出面作证,不怕丢了膳堂差事?他们大可以随便找个由头逐你出宗。”
他只需亮明扶光剑尊的身份,现在对他趾高气昂的长老们必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的造次。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李莹究竟是哪来的勇气,竟敢公然与执法堂长老作对……
槿莺抿了抿嘴:“若真如此……也太没天理了。”
宗派内部之争,岂是凡人能懂。
沈时臻轻声长叹,正欲宽慰,就听身旁传来少女软糯的嗓音:“我是为仙长才入宗的,我不想那些不知情的人误解仙长。”
她仰起的小脸上,眸里泛着细碎的星光,这一刻,心尖仿佛盈上了一丝不知名软软的东西。
这种温温痒痒的感觉,软软绵绵地蔓延开来,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向来沉稳淡漠的心境,也仿佛被吹开了一圈圈温温痒痒的涟漪。
眼神慌乱地躲闪了一瞬,这时,外门的人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暗自平复心绪后,沈时臻重新站定,静待后续事态的发展。
谁知事件的走向,竟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30章
“前日,我与王师弟、李师妹被蜘蛛妖所掳。若非沈师叔及时相救,我们早已命丧黄泉……可陈长老却威胁我们不得声张!”
一名弟子鼓足勇气,声嘶力竭地冲破沉默后,像是打破了某种禁锢,在众弟子中激起了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