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臻,这个摊位有卖木槿花簪!”
沈时臻握着冰糖葫芦的手蓦地收紧。他缓缓转头,目光穿过熙攘如星河的人群,猝然定格在不远处的光影里。
少女袭浅紫色裙裳如瀑垂落,发间那支木槿花簪在灯火中流转着蓝紫色的光,她的背后是漫天的鱼龙舞灯,金红交错的焰火如银树生花。
光影交错间,她的笑容比灯火还要明亮,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现在花朝节最热销的不是十二花神系列,而是木槿啦!”她拂过发间的木槿花簪,俏皮地对着他眨眨眼,“因为扶光剑尊最喜欢的花是木槿~”
他跟着笑了起来,将手中的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她,声音温柔得几乎能融化冰雪:“你怎么知道扶光剑尊最喜欢木槿?”
“不喜欢吗?”她笑盈盈地问,“扶光剑尊原来不喜欢木槿呀。那我也不喜欢扶光剑尊了。”
少女哼地扭头,作势要走。他连忙拉住她,长臂一揽,将她拉入怀里。
她的发间传来淡淡的木槿花香,让他忍不住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喜欢。”他嗡声道。
“那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啦!”
糖衣在灯火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她双唇也似裹了一层薄薄的蜜糖。
“我最喜欢臻臻了!”
她吻上了他的唇。
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他的心尖。
他喉结滚动。
在剧烈到几乎刺痛的心跳声中,沈时臻猛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死寂的黑暗——没有灯火阑珊,没有炸裂夜空的火树银花,更没有那个笑盈盈的少女。
指腹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虚空,他像是被人从云端拽入深渊。
他猝然翻身坐起,手指痉挛般揪紧心口的衣襟。
那里还残留着梦里的余温:她发间木槿的花香、冰糖葫芦的甜香、贴在他颈侧轻颤的呼吸……
她的笑容太鲜活,鲜活到让他恍惚——仿佛他们从未经历生死相隔,此刻只是最寻常的花朝夜游,而她下一秒就会蹦跳着扑进他怀里,带着冰糖的甜香说:“臻臻,我要那盏兔子灯!”
糖葫芦上山楂的酸涩仿佛突然漫上了舌尖。
他猝然翻身坐起,似是不甘心就这样醒来,颤抖着手指,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片婪梦草,毫不犹豫地服下。
婪梦草在他舌尖化开的瞬间,世界开始变得扭曲。
这是婪梦草中毒的现象,会让人陷入轻微的幻觉之中,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缭绕的梦境世界。
初始的幻觉或许只是一些美好的景象:繁花似锦的仙境,与故人重逢的温馨场景,或是那些未曾实现的未来。可随着中毒加深,幻觉会逐渐侵蚀现实,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沈时臻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他见不到李莹,梦不到李莹,只能靠婪梦草,在虚幻中与她重逢。
哪怕每一次梦醒,都像被人从心口剜去一块血肉,疼得他几乎窒息……他也想,再一次见到她。
一日,他忽然想起邱长老临死前的话——
魔渊中隐匿着起死回生的力量,他想用这个力量复活自己的胞妹。
他当时一剑削去对方半截舌头,只觉得他胡言乱语、痴人说梦。魔渊起死回生之说,不过是魔界蛊惑人心的妄语。
然而此刻,染血的记忆却成了淬毒的蜜糖。
沈时臻盯着铜镜中魔纹狰狞的脸,忽然伸手抚过镜面。
他也同邱长老一样,站在了同样的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每个地方都去过了,踏遍三界,寻遍四海,唯独魔渊,还未涉足……
若是那里,真的有他想要的答案呢……
然而魔渊,并非轻易便能进去的。
所有的入口皆被重重封印,每一道封印都凝聚了历代大能的灵力,如同天罗地网,将魔渊与外界彻底隔绝,并警告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踏入者,死。
沈时臻站在封印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符文。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无时无刻地在提醒他:这是禁忌,是不可逾越的界限。
他知道,有一处漏网之地——李家村附近的山谷里,有一处被魔修们强行撕开的缺口。一百五十年前,他亲手封印了此处,却在今日,要亲手撕开自己的杰作。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轰鸣的雷劫声。
天际乌云翻滚,雷光如银蛇般撕裂苍穹,一道染血的身影从云层中坠落。
是谢承霄。
此刻的他如断翅的鹤直坠而下,显然在雷劫前遭遇了偷袭,重伤之下经历雷劫,九死一生。
沈时臻眉头微蹙。
除了他之外,这世间还有另一个剑骨之身。哪怕未来他死,谢承霄也能顶替自己成为新的救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