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疼得被她挤出了一些水光。
一刻钟后,本该准时送来膳食的少女,迟迟未归。
沈时臻眼眸微敛。用于警戒的神识,也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了鸡舍里的争执声。
“伯母,我并没有偷鸡蛋。您和伯父不在的这半个月,都是我每日喂食照料……若不留神收走新下的蛋,它们不是被母鸡啄破,就是被其他禽鸟偷食……”
“还敢顶嘴!”神识所及之处,尖锐的女声骤然拔高,“鸡蛋少了这么多,不是你这丫头自己嘴馋偷吃,还能是谁?!”
想到这半个月里,他们一家去镇里求医跑断了腿,却处处碰壁,李蓉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就控制不住地往上蹿。
“若不是你这扫把星命里带煞,克着我家福儿,我儿怎会遭这横祸,摔下山崖!”
“明明是他自己贪心。看到金矿非要去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娘,我真的看到了金矿……”
“闭嘴!”
李蓉厉声打断,扫帚狠狠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我们找到你时,哪有什么金矿!”
那日,他们迟迟未等到李福归来,心急如焚之下,他们动用全村之力寻找,才不幸地发现他已坠落至崖底乱石堆里,重伤昏迷。
而她的宝贝儿子,至今仍执着地坚称自己挖到了金矿,仿佛中了某种魔咒一样。
“你小贱人跟你那狐狸精娘一样,也不知给我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福儿到现在还魔怔似的念叨什么金矿……”
这次,槿莺立在原地,不闪不避。
而,这一扫把也并未打落在槿莺的身上,在眨眼间,就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挡住。
这道突如其来的阻挡让李蓉顿时愣住。
望着眼前突然冒出、背对着自己的颀长背影,李蓉厉声嘶吼道:“好你的李莹,小小年纪,竟如此不知廉耻!我们才离家半月,你就敢把野男人往家里领?!
李蓉尖锐的大嗓门不敢置信地响彻四周,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放下农具,锄头还插在土里就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生怕错过这场八卦。
凡俗的纷争,沈时臻不便出手干预,可少女眼眶通红,纤瘦的肩膀微微发颤,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若他不及时阻拦,怕是要遭受一顿不必要的打骂。
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无法装作没看见。
“伯母,请您放尊重点。这是……”
槿莺轻咬朱唇止住了话语,似乎满腹委屈,也不愿在众人面前说出天命之子的真实身份。
她可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念及此,她袖中的手指不自主地用力掐了掐大腿,又生生挤出了几滴泪珠,泪光闪烁。
“是什么……从你房间里走出,不是你找的野男人?!”
“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李蓉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一声清冷的声音所打断。
她从未听到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让她满腔怒火竟莫名熄了大半。
李蓉一愣,才凝神细观眼前转过身的男子。
他的面容俊美矜贵,清冷中透露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哪怕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丝毫未能掩盖他身上那份清雅高贵的公子气质。
显然是一位出身不凡的世家公子。
并非她想象中偷情的野男人……
她瞬间收回扫帚,脸上写满了惊疑,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在下遭逢意外,不慎落崖,幸得姑娘相救。这些鸡蛋,是姑娘用为我而取的,还望见谅。”
他言语间尽显谦逊,将周身流转的灵力尽数敛入经脉,连呼吸都刻意
放得绵长平缓,仿佛当真只是个落难而不想多生事端的凡间公子。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粒碎金,动作随意得就像在取一枚铜钱:“这些权当食宿之资,还望行个方便,容在下暂住几日。”
农村人何曾见过金子!?
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接过在阳光下快要闪瞎她眼睛的金子,李蓉双眼瞪得溜圆。
她对着日头眯眼细看,又用牙小心翼翼地咬了咬——真金!货真价实的真金!
“哎哟喂!”她脸上的横肉顿时堆成了菊花状,腰杆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公子太客气了!您想住多久都成!”
她心中暗自羡慕,李莹真是好运,竟救了一个钱罐子!
随手就赠送真金,那等伤势痊愈,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财富相赠?
必须要好好巴结照顾才行!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李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大腿:“您瞧我这记性!”
她搓着手,声音陡然温柔了八度:“莹丫头那破屋子哪配让您住啊?又漏风又漏雨的……更何况是女子闺房,诸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