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跑出去,他抓起丝巾想去追,可他坐电梯到了楼下,再四顾时,周围空无一人。
直到神思不属地回到出租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为了避开他,走了楼梯。
辜苏在进门前就把原来的羽绒服换上了,围巾和新羽绒服塞进没有LOGO的袋子里。
因此,楚沉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他也没心思管这些,开口第一句就是:
“我们谈谈。”
辜苏面色平静。
楚沉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
他将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搬过来,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与她面对面。
这是他们以前交流谈心时,约定俗成的架势。
不管闹了什么别扭,吵得有多厉害,只要一方透露出要坐下来谈谈的意思,双方就会暂时鸣金收兵,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事情摊开来讲。
从前的楚沉自知是个粗人,体会不来青春期女孩敏感的小心思,也做不到事事周到,去猜她想要什么,所以要求辜苏有话直说,有要求就讲,做得到的他会尽力去做,做不到的也会说明原因。
他就算脾气再爆,哪怕正在气头上,也会努力试着控制自己,坐下来听辜苏讲话。
这也是原主和楚沉关系特别好的原因之一,他们之间可以有秘密,但不会有误会。
同时,这也是辜苏觉得奇怪的地方。
如果原主能够和楚沉坐下来谈一谈,把误会摊开来讲,最后也沦落不到冻死在家门口的地步。
她是不能说,不敢说,不想说,还是……?
积分所限,她只能接收原主的一部分关键记忆,却无法一同接收情感和心理活动。
所以一些原主的行为在她看来,十分矛盾又费解。
为什么甘心在“往事”拿底薪,一干就是八年?
为什么不肯和楚沉坐下来好好聊聊,把事情说开?
为什么对穆盛洲的磋磨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反抗?
这些问题,她不是原主,一个都回答不了。
辜苏垂着眼,白腻十指紧紧握着手机。
尽管没有抬头,却隐约感觉到对方视线落在她颈间伤疤上。
楚沉眸色晦暗,自责、困惑、心慌、茫然,一时间竟不知哪种感情更多一些,最终哑声道:
“先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比起她和野男人的合照,他更关心她的性命。
第11章
面对男人心平气和的提问,辜苏再次拜托系统,沉浸式回顾了一遍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闭上眼,仿佛还能感觉到血从喉咙的伤口处往外涌的声音。
那是一种生命流逝的嘶嘶声,伴着尖锐到令人忍不住失声尖叫的疼痛。
可她叫不出来,她的嗓子已经哑了。
冰凉手背忽然被一只大掌覆上,辜苏纤长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
他沉默着,任由她整理着情绪,回忆遇袭时的细节。
片刻后,她微微抬起眼睫,指尖轻颤,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
【我猜,是八年前死掉的那个人,他的亲人想要报仇,但我没看清脸】
对方戴着兜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难以分辨的眼睛。
他握着刀挥向她时,她清楚地看到,为了防止留下指纹而戴在他左手的黑色手套,尾指的部位,干瘪空荡。
那是个断指人。
这个特征并不常见,而恰好,她就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她知道是谁,原主也猜到了,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说破对方身份。
——她认识的人,楚沉也认识。
以他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已经背了案底,本就不算清白,不能再做错事了。
所以辜苏和原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瞒住他。
坐在她对面的楚沉凝着那行字,答案叫他的心沉到谷底:
他注意到辜苏的用词,是八年前“死掉的人”,而不是“你杀死的人”。
她知道他是无辜的。
可她还是当庭作了伪证。
他坐了八年牢。
不是八天,八个月,是八年。
谎话连篇的小骗子。
本是想追查她受伤的源头,却轻而易举被带入那段晦暗回忆,让他不自觉偏了题。
楚沉胸闷气短,而辜苏面上并无忏悔心虚之色,这让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翻腾怒火。
而这怒火在看到她额上已经凝固的透明膏药后达到顶峰。
“谁给你买的药?”
他单手扣住她后颈,凑近上了药的前额,像警犬一样嗅了嗅鼻子。
常年和各种伤药打交道的他,也接触过祛疤膏。
这种祛疤膏很贵,一支的价格就要近千元。
她不可能买得起。
辜苏下意识想抬手挡住那片伤疤,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楚沉在她的回避中感觉到一股无力的失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