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将要踏上的是怎样一条肮脏的道路,至少说出来时,陪他一路走来的辜苏,会显得干净一些。
……也不知道,傅行舟对她好不好。
想到辜苏,蒋其声脸上笑意淡了下来,看向女人:
“说起来,我倒是确实有一件事,想请教请教你。”
女人听到“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很是迷茫,又听他有事要问,连忙道:
“客气了客气了,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一定会告诉您的!”
他环顾左右,向她招了招手,女人附耳过去,只听他问了几个字,面上表情便惊疑不定起来:
“您……您问这个做什么?”
蒋其声散漫道:
“我没什么想要的,但你既然存心报答,我便随口这么一问,你如果想说,便麻烦告知我,不想就罢了。”
女人忙道:
“我说,我说!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个有些奇怪而已。”
他似笑非笑,没有回答。
……
傅儒许还没有清醒过来,也许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远不如年轻人,不管保养得有多精心,一旦倒下,原形毕露。
他的助理已经把要交接的材料发给了傅行舟。
自傅如晦去世后转移到他手上的集团权柄再次易主,到了“伏龙集团太子爷”的手上——这个称呼听着有那么一些调侃意味,背后代表着的却是实打实的泼天权势。
傅行舟自己也没想到,那贪权的老爷子死死捏在手里的权力,会以这种形式提前来到他手中。
他开始忙了起来,但尽管如此,还是叫秘书林鸢将当月28号的行程空下来,留给了赵家的小少爷。
林鸢公私分明,自那日不欢而散后,第二天上班,并没有将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只不过在听到他要去赵家小少爷赵川的生日派对时,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冒昧问一句,傅总,您要带您的,‘妹妹’去吗?”
妹妹二字咬了重音,颇有些讽刺意味。
“这就是我的私事了,林秘书。”
傅行舟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但也与直接承认差不了多远。
林鸢不抱希望地提醒他:
“您不混二代圈子,可能不了解一些秘闻。赵川是个同性恋,只是还未公开出柜。”
“是吗?我不歧视同性恋。”
他轻飘飘地回答。
林鸢见他油盐不进,只好低头重重地在月底日程写上:
【晚18-23,博湖湾,赵川生日派对】
生日当天,傅行舟遣人封了份不出错的生日贺礼,放进后备箱,带上辜苏一同前往。
一路上,辜苏都没和他主动交谈。
自那晚的控诉过后,她就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既不与他争辩,也不搭理他。
他让她养病,她就养病;他让她吃药,她就吃药。
乖巧得就好像在忍耐着,然后等待一个契机。
——等蒋其声将她解救出去的契机吗!?
想到这里,傅行舟侧头打量她,只见她闭目垂首,只化了淡妆,遮住底下憔悴颜色。
整个人没什么生机。
“傅苏。”他这样叫她。
她没有理会他,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他默了默,改口道:
“辜苏。”
“嗯。”
女孩简短应答。
他的目光移到她手臂、膝盖上,因为看不见而摔出的淤青被粉底盖住,几乎和周围皮肤颜色融为一体,只有亲眼见过的他明白,底下是怎样的伤痕。
他眼神微动,嗓音低哑:
“明天,我陪你去买根盲杖吧。”
不知她过去是过于拮据,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竟没有根盲杖傍身,只凭借双手,跌跌撞撞地摸索,而他从前竟也未曾想过替她添置。
是他的疏忽。
辜苏闻言,露出诧异表情,扭头“看”他。
他竟被这一“看”,弄得心虚起来,控制住抬手摸鼻子的冲动,平铺直叙道:
“有了盲杖,会方便一些,现在的盲杖还有求救和摔倒监测功能,很有用。”
她下意识抚上手肘淤青处,片刻后,低声道:
“不用了。我买不起那么高端的东西。”
“我会送你。”
“不如放我走。”
话题突兀被绕回死路,车内气氛骤然一滞。
他凝视着女孩倔强侧脸,一时间庆幸自己足够年轻,否则刚才那一下,险些被气出心肌梗塞: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你忘记了吗?我不介意重复一次结果——脱离傅家,这不可能。”
二人继续冷战,这种僵局一直持续到抵达游艇。
赵川亲自在甲板上迎宾,他们来得不算早,已经有不少人在甲板上开起了狂欢派对,鸡尾酒、泳装帅哥美女与彩带、礼炮,纸醉金迷的派对里不可缺少的元素,统统无上限地堆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