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恢复了寂静。
谢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背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很疲惫。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透着几分憔悴。
找到了她,却不能立刻相见。
这种煎熬,比找不到她时更甚。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子朗端着一碗参汤,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世子,”子朗将参汤放下,低声道,“属下还以为,您会迫不及待地去见夫人呢。”
毕竟,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人。
谢晋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眸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子朗。
“你刚才说什么?”
夫人,这个字真的太得他心了。
子朗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若是夫人知晓世子这般为她着想,如此心诚,想必定会感动的!到时候,还不是早日跟世子冰释前嫌。”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谢晋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赏。”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多谢世子!”
子朗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
……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飞霜像一阵风卷了进来,发髻散乱,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姜鸢正在院子里,教他们读书认字。
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清脆悦耳。
她抬眼,看见飞霜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孩子们温声道:“你们先自己看会儿书,不要喧哗。”
孩子们乖巧地点头。
姜鸢递给飞霜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
屋门“咿呀”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姜鸢倒了杯水,递给飞霜,声音平稳:“飞霜,出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飞霜接过水杯,手还有些抖,水洒出来几滴。
她一口气灌下大半杯,才勉强平复了些许急促的呼吸。
“姑娘!”她声音发颤,带着未消的恐惧,“奴婢……奴婢刚才在街角,碰上十七首领了!”
姜鸢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住。
飞霜脸色苍白,继续道:“奴婢当时吓得魂都没了,立马就躲到旁边的铺子后面,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到奴婢。”
她越说越急,声音也拔高了些:“可是姑娘,黑甲卫那些人的眼睛毒着呢!就算他没瞧见奴婢,想必世子爷如今已经到了徐州了。他们要找到您,是早晚的事啊!”
这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姜鸢心头。
她放下茶杯,指尖有些凉。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我现在这身子,怎么走?孩子月份大了,本就……若再经受一路颠簸,这孩子恐怕保不住。”
第164章 开始阵痛了?
现在就是下刀子她也不能离开此处。
她的手轻轻抚上隆起的小腹,那里承载着她如今唯一的牵挂。
飞霜见她忧愁,强自镇定下来,急忙安慰:“姑娘您别急!奴婢刚才一看到人影就立刻躲了,十七首领未必就真的发现我了。兴许只是奴婢自己吓自己。”
她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般说道:“从今天起,奴婢不出去了!一步都不踏出这个院子!采买家用的事,就都交给吴婶子去办。”
姜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竟也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飞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了些。
她一边给姜鸢捶着腿,一边小声说道:“姑娘,您看,这都好几日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应该是还没发现我们。”
姜鸢靠在软榻上,神色倒是比前几日平和了不少。
她淡淡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她话锋一转,眉头又轻轻蹙起:“沈叔那边,不是说打听到了一个经验老到的稳婆吗?这都去了五六天了,怎么还没个准信儿?”
飞霜连忙道:“姑娘,您放宽心。算算日子,沈叔也该回来了,许是路上耽搁了,大概也就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院门“叩叩叩”地被人敲响了。
吴婶子正在院里晾晒衣物,闻声赶紧过去开门。
门一开,吴婶子惊喜道:“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可帮姑娘把那稳婆请来了?”
屋里的姜鸢和飞霜听到动静,对视一眼,也快步走了出去。
沈文从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