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她再次复述了一遍,一字一句地说:“我爷爷叫穆洪国。”
穆晴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病房里激起千层浪。
“竟然真的是他……”
倪叶平喃喃自语,背靠着床头缓缓闭上眼。
病房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银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努力吞咽着什么。
良久,他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水光。
穆晴萱见状,眸光一闪,问道:“老局长,您和我爷爷认识?”
倪叶平深深叹了一口气:“何止是认识,如果不是洪国同志,恐怕我早就死了。”
他是前线的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一大半都是穆洪国包扎处理的。
更别提……
“我和洪国同志曾并肩作战,某次战场上的冬天,雪有半人深,我高烧昏迷,是他背着我在枪林弹雨里跑了十几里……”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的右肩有块子弹留下的伤疤,是替我挡的。”
穆晴萱的手指死死攥住外套下摆,指节泛白。
“穆爷爷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倪若兰拧着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玉佩。
她上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总觉得特别熟悉……”
倪叶平苦笑着摇头,脸上的皱纹里藏满岁月的痕迹。
“你出生前,你母亲生你大哥时难产。如果不是洪国同志正好在,恐怕当时就要一尸两命了。”
老人的声音哽咽起来:“后来他退伍回了老家,我们写信联系过一段时间,再后来……”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喉咙里,充满了无奈的叹息。
倪若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眶泛起红血丝。
“原来如此……”倪若兰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大哥去世之前,还总说一定要去荷花村看看穆爷爷……”
她别过脸去,不想让人看见眼角的泪水。
穆晴萱慢慢走到她身边,犹豫片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听出了倪若兰的意思,。
原来倪叶平老局长还有个大儿子,还去世了。
穆晴萱眼神一暗,张了张嘴,正准备安慰两句。
倪若兰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渊源,还真是缘分。”
穆晴萱微微一笑:“确实很有缘分。”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穆晴萱起身告辞时,倪叶平执意要送她到病房门口。
老人拄着拐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喃喃道:“老穆,你的孙女和你年轻时一样,眼里有光啊……”
走廊的穿堂风卷起他花白的头发。
倪若兰不放心地走上来扶住他的肩膀。
却听倪叶平突然开口:“若兰,如果你嫂嫂当初那个孩子平安无事地长大,现在是不是也和小穆同志差不多的年纪?”
倪若兰抿了抿唇,眼神中满是悲痛。
大哥大嫂一家的去世,是整个倪家永远的伤痛。
倪若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扶着倪叶平转身回病房:“爸,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先回去休息吧。”
蓦然想起了往事,以及自己早逝的大儿子大孙儿,倪若兰原本充沛的精气神倒像是被抽干了似的。
这次,他倒也没有反驳,安稳地回到病房,躺回床上,休养生息。
霍家。
暮色从落地窗漫进来,将霍长风的身影浸在阴影里。
他静静站立着,眉峰紧锁。
穆晴萱推开书房门时,门扉的吱呀声惊动了他。
男人慌忙转身,落在穆晴萱身上的眼神却很是复杂,像是隐藏了千言万绪。
“怎么了?”
穆晴萱挨着他坐下,认真地看着他。、
霍长风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霍长风喉结滚动,目光在她脸上游移。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扑在玻璃上。
“陆警官传来消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穆浅浅……在拘留所自杀了。”
穆晴萱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耳边嗡嗡作响。
她突然想起,今天穆浅浅叫嚣着要见她,却被她直接拒绝了。
“怎么会……”她喃喃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情有些复杂。
穆晴萱并不心疼穆浅浅。
眼下的情绪,也是震惊
更多。
毕竟在她看来,穆浅浅看着也不像是那么轻易地就会自杀的人。
一直叫嚣着要向她报仇,才像是穆浅浅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留了遗书。”
“遗书上,除了举报石飞华婚内出轨,还列了十几条收受贿赂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