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安安这身子板也就刚刚好够得着灶台,他手里一桶水,右手一桶沙,然后在裴淮玉进来的瞬间就把灶台刚烧起来的枯草灭了。
他们俩见到自己。
一个心虚的在那里东张西望。
一个用笑脸掩盖心虚。
这母子俩做了坏事的时候那表情如出一辙,一看就是亲生的。
“是他!”
“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没有……”
阮娇娇直接打断他,就怕安安嘴里又抖出些什么毁他形象的事情,“我的菜呢?安安你快看看我的菜在哪?”
灶台已经被弄得四处都是灰,锅碗瓢盆到处都是,这所谓的菜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在这!”
阮娇娇像捧着稀世珍宝般举起被放在最高那的陶碗,碗里团着漆黑的块状物,边缘还泛着诡异的焦泡,“裴淮玉,你快看,这是我做过最成功的一份了!”
碗里飘出的气味混杂着焦糊与腥气,熏得裴淮玉睫毛直颤。
裴淮玉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可盯着那团东西,眉头又狠狠皱起:“炒茄子?”
“这是鱼!”阮娇娇开始有点气急败坏了,碗里黑块晃出个黏腻的弧度,“裴淮玉,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安安给父亲捏了一把冷汗,“娘亲,你这个确实有点……还不如鱼死在池里算了,也算造福苍生了。”
阮娇娇抽了抽嘴角,扬起沾着鱼鳞的手背,“你们这父子俩这是在羞辱我的厨艺吗?”
裴淮玉实在对阮娇娇的厨艺不敢恭维,只能弱弱的问一句,“怎么突然间想下厨了?”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阮娇娇手里的那碗“鱼”好好的放在一旁。
阮娇娇犹豫了片刻。
安安就已经替阮娇娇说了,“娘亲说,今日是父亲与娘亲初次见面的——娘亲说这个叫纪念日,所以娘亲想给父亲亲手下厨。”
第162章 “你为什么瞒着我?”
听到他们初次见面的四个字,裴淮玉手中动作一顿,案板上的萝卜片突然有了温度。
八年光阴在眼前流转,当年那个翻山越岭、浑身脏兮兮的将婚书拍在他脸上的少女眼睛是明亮而自由的,如今那双眼仍盛着星光,只是多了几缕温柔的涟漪。
就算八年过去,他们依旧深爱着彼此。
“竟已过了这许多年,”他转身取下墙上的围裙,他将袖管挽到手肘,小臂流畅的线条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既是大喜日子,怎能少了主厨掌勺?”
一旁的安安早已将备好的调料罐按顺序排开,青瓷罐上“盐”“糖”“椒”的小楷工整如印,父亲拿起刀,他便乖巧地递上了磨刀石。
阮娇娇望着儿子老成的模样忍俊不禁,伸手想揉他的发顶,却被小家伙偏头躲开——但在她收回手时,又悄悄蹭了蹭她的衣袖。
“安安现在已经是五岁了,总摸我的脑袋,我会长不高的,不过……我的脸,可以勉为其难的给娘亲摸一下。”
安安别扭的别过头去,结果没成想阮娇娇直接掐了他一把,疼得安安嗷嗷叫响。
“娘亲不守武德!”
“娘亲当然没有武德可以讲。”
安安揉着发红的脸,却突然板正身子,一本正经道:“没事,娘亲没有武德,但我
还是最爱娘亲。”
这话一出,整个厨房都漫开暖意。
裴淮玉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案板上的萝卜片被切成了月牙形状,像极了阮娇娇眼角笑出的弧度,她忍不住吧唧一下亲了一口儿子的脸蛋,竟然不知眼眶何时有着丝丝泪光,“安安,娘亲也爱你,永远爱你。”
他望着妻子亲昵地搂着儿子,听着小家伙故作老成的嗔怪,忽然觉得喉头发紧——这被笑声与温情填满的瞬间,远比任何加官进爵的荣耀更让他心动。
“安安,我们也抱一抱你父亲好不好?”
裴淮玉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但他那少年老成的孩子还是顿了顿,垂眸思索片刻,才主动上前半步。
但安安很快敛去不自在,认真地踮脚环住他的脖颈,声音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父亲辛苦了。”
而妻子的指尖已经勾住他的衣摆,温热的吻先后落在他脸颊两侧。
望着爱人笑脸盈盈的双眸。
那个在朝堂上永远腰背挺直、从容应对诘难的权臣,此刻只愿沉溺在这份柔软里。
灶台的火光映在三人身上,将影子叠成毛茸茸的一团,这一刻烟火可亲,岁月温柔,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得这烟火缠绕的方寸之地,便是人间最安稳的归处。
裴主厨大显身手就像在朝廷上叱刹风云那般无比令人可靠。
阮娇娇望着满桌蒸腾热气的菜肴,瓷盘里的糖醋鲤鱼摆成翩然欲飞的模样,翡翠般的青菜镶着金边,琥珀色的羹汤还浮着点点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