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素婵。
“不到两个时辰就落了地。连稳婆都说是少有的利落。下头没撕裂,胎位也正。”
宁素婵:“当初我生归之时,是在夜里,胎位不算稳,熬了一晚上,破晓时他才肯出来。”
嘉善过来给虞听晚擦手,动作轻柔。
“我生杳杳时,也顺利。”
“早产的孩子个头不如足月的,身边的婆子对我说,这孩子脸蛋也小,身子也小,哪哪都小,便是哭都和幼猫叫一样。”
为什么是婆子说的?
因为她没见过。
“是我对不住她。让她吃了太多的苦。”
“不像她,那么小就懂事,知道危险来了,都舍不得我太受苦,便就降生了。”
她没有提半个字当初的艰难。
至于分娩的苦,早就被后头母女分离所稀释,嘉善早就想不起来了。
她没留意到虞听晚眼睫的轻颤。
许是做了母亲,知怀胎不易,生产不易,心总要比往前柔软些。
许是,虞听晚心里的那道坎,早就不知不觉被顾家夫妻的捂着融化。
虞听晚忍不住去想。
当年外头流民无数,疯狂砸门,嘉善在破旧庙宇拼了命的把她生下来,差点血崩入了趟鬼门关。
好不容易生下来了。
人晕了过去,也等到了顾傅居。
可醒来却得知女儿丢了,精神恍惚。
这些个日日夜夜,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她缓缓睁眼。
就见嘉善霸占了魏昭的位置,把魏昭挤开。
给她擦拭指尖力道极轻,似拂过枝头最嫩的海棠,像是怕惊醒了什么易碎的珍宝,连腕间的青脉都小心避开。
屋内点灯,昏黄的光晕染在她眉梢眼角,凝成一片温暖的影。
虞听晚释然的看了许久。
指尖翘了一下。
嘉善见状,连忙看向她,以为自个儿把她吵醒了,又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就见姑娘的唇动了动。
嘉善听到她嗓音又软又无力还格外生涩的一声。
“阿娘。”
第531章 一辈子实在……太长了
皇宫朱墙金瓦,飞檐斗拱。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真决定了?”
萧怀言眉宇间浮起罕见的肃穆,那双总是挺着戏谑的眼睛,此刻沉淀着冷峻的光。
对面的应扶砚笑了笑:“我把你召入宫,不是同你说笑的。”
应扶砚倚在龙榻上,手指将明黄卷轴往萧怀言那边推
他抬眸看向窗外明媚的春光。
“你该清楚,我撑不了几年。”
他说这话时,带着从容。
“便是有葛老,也无非是多吊几年的命。”
“当初我答应坐上这个位置,是为了让燕王府的上百位冤魂能瞑目,登基是为了皇权更替,整个大晋只有我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
萧怀言拧眉:“那也不必如此急着……”
被打断。
应扶砚:“我不是心急。”
“或早或晚的事,早些做了我心里也能稳妥些。”
应扶砚:“这份圣旨你收下,为了避嫌,太傅,魏昭,贺诩然那边我就不给了。不过一式两份,另外一份我当着贤国公、阳都侯、勇国公、修平伯这些老臣的面,交到了路怀璋手上。”
路怀璋眼下是翰林阅学士,声望极高。
翰林官虽无实权,却接近皇帝,参与机要修撰国史,地位金贵。在其中历练后,外放可为知府学政,内升可入六部,都察院。
可以说这是文官的储蓄库,如六部尚书等高官都是翰林出身。
可见应扶砚的用意。
“不怕你笑话,我在意阿姚,也对墩哥儿毫无芥蒂。可我对墩哥儿好,愿意视如己出,也只是因他是阿姚所出。”
“我要是不在了,也盼着他孝敬他母亲。”
“我的身子……无法延续燕王府的香火。可便是能延续,只要姓应,我都没法保证是个好的。应家祖上无多少善茬,父辈叔伯又多败行,纵使教导的温良恭俭,可血脉的脏污洗得进皮肉,也洗不净根骨。”
“我走后,这位置,总要有人坐吧。”
故他亲笔传位诏,以托社稷。
“魏家不同。他们祖上世代风骨铮铮,如松柏经霜不凋。生于诗礼之族,沐忠正之风。”
应扶砚:“魏家子,是最好的人选。”
都说朝中最大的关系户是宁允翎。
可要是魏昭有了儿子,宁允翎也得靠边站了。
魏家子有魏昭这个父亲辅佐,有太傅这个外祖父铺路,贺诩然是舅公,萧怀言是世伯……
再有应扶砚的传位诏书,谁敢不服。
而这些人能在他去后,善待阿姚母子。
萧怀言伸手去拿,很快,手停在了半空:“可……”
应扶砚拧眉:“怎么回事?你有什么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