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客房竟然没人,胡耀祖拧眉,大步走出去,下了楼梯,朝柜台打着算盘的掌柜而去。
“掌柜,你可有瞧见我兄长和父亲。”
掌柜抬头,看了读书郎一眼。
“你不知吗?”
“你父兄傍晚从外头回来,脸色就不太好,匆匆忙忙驾上马车就走了。”
掌柜:“他们也没让我帮忙留话。我便没有多问。”
能有什么事?以至于不打一声招呼就提前回去了?
不是说好等他忙完再走的吗?
胡耀祖莫名不安。
正在擦桌子的小二闻言扔下手里的活。
“大抵回老家了。”
傍晚来了一批商客,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嫌客栈的酒不够烈,小二得了赏钱就去外头酒楼买。正巧就撞见胡家父子和施寡妇了。
到底是丑事,小二说的很委婉。
“我听了一嘴,你家嫂嫂生了,家里乱成一团,孩子……情况不太好。”
胡耀祖抿唇。
娘对嫂嫂不满意,可一直盼得个孙子。只怕愿望落空,娘心生不喜,闹出了事。
他忽而有些无地自容。
兄长多在意这个孩子,他是知道的。留在镇上也是为了他。
要是孩子真出了事,他羞愧难当。
不说别的,苛待孙女的事传出去,胡家连面也无光,对他名声也有影响的。
看他面色不好,小二连忙捡了一桩比较喜庆的事,试图缓解一下氛围。
毕竟他经常听胡家兄弟提及家里的表妹。
小二笑眯眯:“你那表妹都成亲了呢!”
“可惜了,封路,不然你都能回去喝杯喜酒。”
“小的给胡学子贺个喜啊。”
胡耀祖的脸蓦地沉了下去。情绪浓烈又可怖。
手里提的灯坠落,被他一脚无情踩踏。
胡耀祖逼近小二,嗓音竟有些抖。
“你说什么?”
第115章 不该问的别问
晨光微明,薄光穿透云层。
乡下鸡鸣声此起彼伏。
道路崎岖不平,偶有乱石颠簸。
驾了一夜的牛车,胡大郎没有丝毫困意,眼里的急切怎么也藏不住。
一路没有说话的胡大柱缓缓张嘴,嗓音嘶哑。
“大郎。”
他闭了闭眼,仅仅一夜,人就苍老了不少:“你说爹是不是错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胡大郎愣住。
“什……什么?”
谁不知胡大柱有多看重外甥女。
虞听晚嫁人的事远比刚出生的小孙女遭虐待,对他打击更大。
胡大郎小心翼翼问:“我知爹担心晚娘,那卫家的确不是良配。可……”
话音未落,直接被胡大柱打断:“还记得当年我带晚娘回来时,对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
胡大柱曾面目凝重让他朝县城的方向跪下。
“你姑姑没了,给她磕三个头。”
“大郎,爹要你记着,咱们家欠你姑姑的,你得记一辈子。”
“你必须得对二郎那样,对她好。”
胡大郎清楚胡大柱是彻底伤心了。
别说胡大柱,就连他都难受。
晚娘那么好,就该嫁给二弟,亲上加亲的!
怎么就……怎么就……
那卫慎伤成那样,他怎么配得上晚娘啊!
他嘴笨,也说不出安慰的话,闷头继续驾马。
此刻,村口以范婆子为首的长舌妇们,正围坐一块说着话。
“这几日县城可热闹了,乌泱泱的人都朝那边去。”
“隔壁村穷的响叮当的朱家,就那个早些年儿子在县城做长工被主顾打死的。老两口得了消息后,都一瘸一拐都去泽县驿站了。”
“我记得他们本不是瘸的,是当年报官,为儿子要一个公道,被捕快活生生打断腿的。那捕快和朱家是亲戚呢。”
范婆子撇嘴摇头:“那两人也惨。”
“儿子没了,儿媳和姘头跑了,只留下那么一个孙子,两年前生了场大病,也没熬过来。”
有人压低声音:“听说了吗,老何家都进牢房了。”
“哪个老何家?”
那人神神秘秘朝卫家二房那个方向点了点。
“还能是哪个?就当年害了筱娘的。”
“呸,那一家子丧尽天良的,我看就是报应!慧娘要是知道,指不定多欢喜。”
提到这里,她们免不得说上几句。
“也不知卫家阿郎如何了。当时离开时,我追过去看了眼,就进气少出气多了。”
“她们也是折腾,非要出门看病。难道还能看好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在筱娘坟边上早些挖个坑,把棺材买了。”
“守忠出发前还四处筹钱,要不是念着一个村子他也不容易,我是一个铜板都舍不得给的。”
“要是治了有用也就算了,就怕钱砸出去,半点响动都听不着。卫家那点家底,指望他们还?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