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她的歇斯底里,虞听晚安静的不像个活人。
鞋底早被雪濡湿,凉意往上窜。
她嗓音很轻,险些被雷声盖过:“这些年我一直很纳闷。”
“当初爹娘丧生火海,虞家也被烧的只剩灰烬,衙门的祝捕快怜我,可家里孩子多,实在没法多养,一番周折寻上舅舅。”
“舅舅来时见了我便哭了,说要接我走。”
“我虽年幼,可从未听阿娘提及娘家还有兄长。那些年也从未有过往来。只知她当初走投无路被阿爹救下,两人成了婚。”
“可见她和胡家是有龃龉的。”
她惶惶然进了胡家,这些年有意打探,可西临村的人避之不提。
“我那时小,能怎么办呢?阿爹阿娘舍命救下我,不就是让我好好活着,故我不能被扫地出门。”
说着,她话音一顿。
“可几日前我进山,无意间听到范婆子说了些话。”
王氏大惊失色。
“你……”
虞听晚扭头:“要让我一字一字说给舅母听吗?”
她扯了扯嘴角:“舅母敢听吗?”
“你说,我要是跑到二表哥的夫子面前提上一提……”
话音未落,就被王氏打断。
“不成!”
“二郎并未牵涉其中,你不能害他!”
虞听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当年我娘不也无辜吗?她不也照样被牺牲了。”
王氏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有了惊惧。
当初,胡大柱为了此事险些休了她。
要不是刚出生的大郎病重,需要人照顾,只怕她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以至于这些年,她一个字都不敢在胡大柱面前提小姑子。
胡大柱去接虞听晚,里正得知此事,长吁短叹。
【既然决定接回来就好好养。大柱也不容易,这些年一直托人找妹妹,收到的却是死讯,想必心里也不好受。那件事……我会叮嘱大家伙注意分寸,不准在小姑娘面前提,否则就是结仇了。】
虞听晚嘴角勾着讽刺:“所以,舅母还觉得对我有恩吗?”
“我呢,这几日思绪很乱,实在打不起精神去理。”
“我劝舅母,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第10章 丧事喜事凑一块办
下了雨后,雪接着连绵不绝,温度又往下降了三分。
虞听晚日日往山上跑。
可不慎脚下踩空,她滚了下去。最后重重撞到树根
身体的疼痛让她半晌起不来。
可也是在这里,她挖到了一截足有手臂粗的山药。
“记着了,我要的草药长这样,是能止血消肿的,你家阿郎用得上。”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钱老头顺手把刚摘的草药扔给慧娘。
慧娘连忙双手接过:“好”
她生怕得罪了钱老头。
自男人要回了钱后,婆婆白日来闹,夜里也来闹,吵得钱老头不得安宁。
卫老太上了年纪又不要脸,坐在钱老头门前撒泼打滚,还说不想活了,直接往门上撞,便是里正出面都撵不走。
能拿她怎么办?
眼瞅着钱老头的脸越来越黑,慧娘生怕他不愿再治阿郎。
钱老头是鳏夫,膝下无子,家里没有女人操持,又脏又乱。
慧娘将钱家上下收拾干净,做饭时还会准备钱老头的份,卫守忠帮忙挑水劈柴。
钱老头这几日过的很滋润。以至于每次想把人赶出去,都……说不出口。
“行了,分开找。”
虽说分开,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
钱老头用木棍四处敲打厚厚的积雪,双手负在身后,压着脾气高声:“你那婆婆的一张嘴又脏又臭,看着就生厌!”
慧娘神色暗淡,死死咬着唇。
钱老头:“她骂你就算了,竟然还骂我!”
“断肠草要么?”
慧娘一愣,踌躇:“是要给阿郎以毒攻毒?”
“给你婆婆吃。”
他过嘴瘾:“毒不死她!”
虞听晚:……
她其实应该走的。
可是……真的很吸引人。
虞听晚清清嗓子,从一侧一瘸一拐钻过去:“能给我一株吗?”
钱老头:???
这里怎么还有人!
山上树多茂盛,虞听晚要是不出声,还真难以分辨。
虞听晚:“我舅母也怪需要的。”
慧娘:……都什么人啊。
“这可使不得。”
慧娘见她面生,仍旧劝:“那断肠草吃了是会死人的。”
虞听晚:“我就吓吓她。”
那夜后,王氏安分了不少。
可她这种人不长记性!
虞听晚昨日掏了三个鸟蛋,拿回去煮了。夜里吃了两个,还有一个准备早上吃的。
可被王氏偷吃了。
她期待看着钱老头:“可是我没钱,能赊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