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弧。
不愧是皇后,即使被软禁,吃穿用度仍是从前标准,冠绝天下。
“大殿下。”
很快,有内侍发现了他的存在,恭敬行礼问安。
前殿这会儿只有皇后,这般早又不用见妃嫔,她的衣着和妆容皆精致。
宋云眠看在眼里,只觉这老女人已经病入膏肓。
从前,他恨不得能将她锉骨扬灰。
现在,快能够了。
他忽然又不想她死了,他想她亲眼看着她的父亲哥哥和夫君,还有宋家江山全部因她消亡。
“宋云眠?”
“你的规矩呢?”
吴莹循声看向他,原是沉静的黑眸中有厌恶一闪而过。
宋云眠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离皇后半丈远的地方,笑道,
“云眠都没娘教,怎么会有规矩呢?”
“再往深了说,这不是皇后娘娘您一手造成的吗?”
吴莹听完,神色依旧木然,
“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当年查都没有查出任何证据,如今,你又凭什么指控本宫?”
宋云眠:“娘娘说得极是。同样的,今日您的兄长您的父亲死于我手,谁又能奈我何?”
吴莹的冷静,碎于瞬息间。
“你说什么?”
宋云眠:“我说你的兄长吴文乾和父亲吴庭善都死了。”
“吴庭善一代名将,被你这个不孝女拖累,老年丧子,后又被火烧得尸骨无存。”
自二皇子夫妇被关进中宫,这座昔日显赫至极的宫殿成了一座孤岛,是外
界失去了联系。也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冒着被帝王发现的风险给他们传递消息。
直到今天,吴莹才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不相信,却还是心慌意乱,根本无法控制。
“你胡说。”
宋云眠最是爱看这女人的疯癫样儿,嘴角翘动,“不信,你找人问问。”
话落,也不等吴莹应,便是径直往下说道,“失去了吴庭善这个仰仗,你还能活到几时?你那个以虐待昭宁郡主为乐的畜生儿子会不会被景闲王千刀万剐?”
越说,宋云眠越兴奋,音量一路上扬。
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能为母亲报仇了。
吴莹突然狠戾地喊了声,“滚。”
“滚!”
“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玩意儿带出去。”
宋云眠将她的歇斯底里看在眼里,身心皆愉悦。
“惹恼了娘娘是云眠的不对。”
他微微颔首,算是致歉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瞧,都是温润公子,风度翩翩。
“不用赶,云眠这就离开。”
宋云眠走后,中宫归于平静。
吴莹默坐着,渐渐地,华丽的衣裳和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那一股股从她骨子里渗出的颓冷了。
“来人。”
“娘娘。”
“派人去见章回宁,问问天韵城的情况。”
*
十二月初,岑家家主亲至岭东,同时而来的还有万金。
宋云彦赴南部在即。
在离开的前一日,他独自去了趟军营。出乎意料,季与京并未避而不见。
议事厅内,两个人隔着不短的距离,面对面而坐。
中间无遮无掩,连清茶都没有一杯。
“四殿下,找我何事?”季与京的话音很冷淡,神色也是。
宋云彦也不介意,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季与京没杀他已算手下留情。
“我来为两件事。一是想告诉你,我宋云彦虽是皇子,但从小到大我未做过一件恃强凌弱的事儿。”
“岭东数百名乡亲的死,一如黛黛所说如何都算不到我头上。但岑家仍愿付出万金,一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二是不想黛黛难做。”
“我希望,你莫要因此事和黛黛生出嫌隙。她身子骨不好,思虑过多不利于她的健康。”
季与京没有回应任何,宋云彦当他同意了。
他兀自往下说,“你和宋云眠有仇,我也是;你心中有家国有万民,我亦是。无论怎么说,你我都算不得敌对。”
“若他日你有需要也愿意接受,我宋云彦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助你。”
说完,宋云彦告辞离开。
直到他走出议事厅,季与京都没再开口。
那个傍晚,林青黛在晚膳过后,当着何珂和慕璟的面儿对明浅说,“明浅,明日随着四皇子去南部罢。”
明浅心惊,面色骤变,“小姐为何赶奴婢走?”
林青黛看向她,眉眼含笑,“说什么傻话呢?我只是觉得像我们明浅这样的剑术天才待在后宅太可惜了。有天赋者应向上,去更广袤的世界搏杀。”
“明浅,我希望你能为将。未来南部四将,我希望有你的位置。”
自浔国立国以来,不曾有女子为将的先例。在这个顷刻,林青黛却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