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光线已经逐渐明亮了起来,也就是这会儿,钟粤才注意到他手臂上两年前的那个旧伤疤……竟然不知何时,被他改成了纹身?
“这是?”钟粤的眼泪几乎一秒就落了下来,和嘴唇上的水痕映衬在一起,显得她有点楚楚可怜。
“哦,伤疤太丑,改着玩儿的。”何嘉佑故作轻松地哄着她,“这就感动了?”
钟粤不说话,只看着那个线条极简的图案,眼泪越积越多。
她一下想起那年他就是那样忍着手臂被贯穿的痛给她弹完了一整首的《Pasacaglia》并祝她生日快乐的。
那首曲子,她后来听了几千遍。
以至于音乐软件的年度总结都在问她——亲爱的钟小姐,这首歌是否承载了您某段时光的独家记忆?
纹身师的技术很好,将设计者的意图表达得很清晰。
那是沉浮在水面上的半个月亮,刚好和水中那半个倒影组成一整个圆满。上面的半个轻摇于水云之间,映照着整个夜空。水里的半个默默守护在暗处,却又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何嘉佑指了指水中月亮身上荡漾的波痕。
“是风吹起的涟漪吗?”
“是,也不是。”何嘉佑眨眨眼,将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其实是我的指纹,取自这两根手指,我早把我自己许给你了,知道吗,傻瓜?”
钟粤已经哭到不能自已,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只能用力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抓住他,也抓住这世上最珍贵也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份偏爱,并发誓永不辜负。
直到这一刻,她才理解他昨天说的“找不到,毋宁死”是什么意思了。被这样的男人爱过,如果哪天她再不小心弄丢他,大概也只能绝望到跳湖了。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两人也睡不着了,何嘉佑说他上午刚好要去公司开会,问钟粤要不要干脆跟他一块去,去的话,他还有时间带她去塞纳河畔一家很好吃的餐厅吃个Brunch。
钟粤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然后又有些疑惑,问他:“你说的公司开会,是画廊那边,还是Uni-vente那边?”
何嘉佑说是Uni-vente那边。
钟粤思考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在这边还有个团队?”
何嘉佑有些无奈:“不然呢小姐,我们的旗舰店就开在巴黎啊,你忘了?”
钟粤点点头:“没忘没忘。只是有点感慨,三哥你创业也才不过三年的时间,竟然就能做出今天的成绩,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何嘉佑戳了戳她的头:“你少恭维我。”
钟粤笑:“我真心的。”
何嘉佑也笑,散漫中还带着几分自负,莫名就让钟粤想起了当初刚认识时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其实也简单,回头我再跟你慢慢说。走吧,先换衣服去吃饭。”
钟粤这才想起来她的行李箱还在酒店。
何嘉佑问那不然就还穿昨天的那一件?
钟粤从地上捡起那条被他扯掉了好几颗扣子的连衣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都这个样子了怎么穿?”
何嘉佑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条裙子的中式扣袢实在难解,他昨天确实有些心急……
“不然你穿我的好了,你个子这么高,穿男友风的衣服肯定帅极了。先出门,你都来巴黎了还怕没衣服穿吗?”
钟粤被他气笑:“我再高也还跟你差着大半个头呢,好吗,哥哥?”
“没事,哥哥有办法。”何嘉佑拉着她走进衣帽间。
钟粤昨天没好好看,今天这么一瞧,才发现他的衣帽间甚至比他妈妈的还要大上一倍,里面按照季节和功能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还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对强迫症患者很友好。
何嘉佑先是随便给自己挑了身中规中矩的商务西装,然后才开始帮她挑。
也是奇怪,那些的设计浮夸的秀款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还好,可一到钟粤身上就莫名有点好笑,看来,无论什么时候,时尚都是不人人都可以驾驭的。
相比于他的认真,钟粤就有点吊儿郎当,一会儿把他的胸针别在头发上,一会儿又摸摸某些衣服上的钉珠和羽毛。
“哥哥。”钟粤故意用这俩字恶心他,“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话还没说完她就笑出声来。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何嘉佑递过一套浅军绿色的西装短裤套装过来,“试试,穿这个配你昨天的短靴肯定特别飒,也给那些老外一点震撼,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大气的亚洲风情。”
钟粤的注意力却没在衣服上,只问:“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或许,我们完全也可以生个儿子继承我的衣帽间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