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可以了，喝多了会不舒服的。”
“就一点点，好不好嘛？”钟粤祈求道：“我答应你，喝到那个醉与不醉的临界值就停。这两年多……我真的太压抑了。”
餐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嘉佑没说话，眼底却已经变成一片闪着碎光的湖。
最后还是周莉琪打破沉默，“那就喝，喝到开心为止。”并亲自帮钟粤倒上酒。
又任她喝了一会儿，何嘉佑才问：“为什么压抑？”
“没什么。”
“有人欺负你？”
“你别瞎猜，没有。”
“那……”
周莉琪说：“好了，她不想说，你何必再问？”
“就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把自己放在哪个场景里都很违和，我是不是很矫情？”
只这一句话，何嘉佑就被击中，眼底逐渐泛了红。
格格不入……他又怎么会不懂？
周莉琪赶紧缓和气氛，半是玩笑地朝钟粤眨眨眼，“怎么办你男朋友心疼了。”
“是吗？”钟粤伸出手摸了摸何嘉佑的脸，笑容逐渐迷离，“真心疼了啊。别心疼，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难为自己的。只不过，我原来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很快乐，现在才明白，想要获得真正的快乐，光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何嘉佑有些脸热，迅速看了他妈一眼，好心提醒钟粤，“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跟你说你可别明天早晨起来后悔得跟我哭。”
钟粤不懂，“为什么要哭？”
“因为你疯了。”
周莉琪大笑，“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好玩的小囡囡了，你别拘着她。”
钟粤又喝了一口酒，突然问周莉琪，“阿姨，何嘉佑小时候可爱吗？”
“他当然可爱了！”
“所以你是从他一抱回来就喜欢上他了对吗？没有让他受一天的委屈对吗？”
何嘉佑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再抬眼看过去，竟然有面看不穿她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那倒没有。”周莉琪不打算说谎，“我跟老头子的时候才十八岁，两年后小佑抱回来，我大学才上了一半。说实话，我那时候只觉得他好烦，一直一直哭，吵得全家人都睡不了觉。”
何嘉佑瞪了他妈妈一眼，“你是真不想自己老了以后还需要我照顾的事了？就不能说点善意的谎言？”
周莉琪笑，“反正我又不会活到老。”
钟粤瞪大眼睛，“十八岁？那他比你大多少啊。”
“也是十八岁。”
“啊？那你爱他吗，他呢，爱你吗？”
“爱？”周莉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们俩那关系顶多叫各取所需。我需要有人帮我交学费，他贪图我年轻，寄希望于我能帮他生个孩子，可惜……”
“他不育。”周莉琪笑出声来，“你都不懂我当时知道这件事时候开心成什么样！我是真不喜欢孩子，也没想过要生孩子，当初答应跟他在一块，纯属是为生活所迫。所以后来小佑被抱回来的时候，我是真没感觉，因为我就没觉得这小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嘉佑冷哼，“后来呢，怎么就爱上了。”
“还是因为你可爱呗。你想想，一个洋娃娃似的小男孩，就那么可怜巴巴地跟在你后面叫妈妈，就算再冷漠的人，也难免会母爱泛滥吧？但凡你长得丑一点，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何嘉佑咬牙切齿。
“谁让我是学美术的！”
钟粤突然觉得这话好耳熟，何嘉佑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
“老头子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周莉琪突然感慨，“虽然谈不上爱，但也做到了足够宠，让我随心所欲地活着，钱上面从来没有限制过，死了又把一切都留给了我。要是没有他，我这辈子断然不可能活得这么潇洒。”
“我只是遗憾，他活得太短。没看见小佑长大，也没享受过这个日新月异的新世界。”周莉琪抿抿唇，突然认真，“所以，你们俩不要再等了，既然这么喜欢彼此，就结婚吧。婚礼所需要的花销，我来负责。虽然我没有严湄那么多的钱，但给儿子结个婚的家底还是有的。钟粤，你也问问你爸爸，按照你们老家的规矩，男方这边都应该准备什么。”
何嘉佑万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转到他这来了，不禁又感动又有点难过，他在桌下将钟粤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只让她一个人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妈，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
钟粤也说：“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我和Felix打算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简单交换下戒指就好。”
何嘉佑顿时歪头看了她一眼，很想问问她这事是什么时候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