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佑摆摆手,嘴里说着“不用了”,人却已经大喇喇坐在了椅子上,笑着捏了捏侄女的脸,“咏恩,不怕啊,你不是最喜欢三叔了吗?”
小女孩这才朝他弯起了眼睛,脆生生应道:“嗯!咏恩当然最喜欢三叔了,因为三叔是全家最好看的人!”
一番童言童语瞬间把全家逗笑。
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
何念念假意生气地接过话去:“咏恩要是这么说的话,姑姑可要伤心了。”
小女孩听了立刻跳下了地,跑到何念念身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哄道:“我听妈妈说,寿星最大,等回头姑姑过生日的时候,你就是全家最好看的人了!”
这下,就连一直冷着脸的何世雄都哈哈大笑起来,隔空点了点小女孩:“要是把你的机灵分一半给你爸爸和三叔该有多好!免得他们天天气我!”
张曼贞提醒女儿:“咏恩,快,去替三叔哄哄爷爷。”
“好!”小女孩即刻听话地扑到了何世雄怀里,撒娇道:“爷爷,你就别生三叔的气了,他不是故意的。”
何世雄听了也没抬头,只是慈爱地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好,爷爷听咏恩的。”说完又叹了口气,转向老婆严湄:“你给苏青打个电话,让她今天早点把笙笙送过来。”
何嘉佑似笑非笑将视线转向张曼贞,却发现她脸上的神色早就结了冰。
有趣。
“大嫂。”何嘉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坦诚又天真,“听说你和大哥正备孕呢?那你可要抓紧了啊,不然这么大个家业将来可就指不定落到谁手里了。说起来你也是运气不好,前有二哥,现在又多一个我。我倒是得感谢二哥,要不是他,老爷子哪能想起我这颗弃子来,你说是吧?”
短短几句话,就让偌大的餐厅陷入了安静,连门口正准备进来添菜的佣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何世雄气得嘴唇发抖,瞪着何嘉佑半晌,却似乎又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反而眼底一红,突然老泪纵横。
他这么一哭,弄得几个儿女都惊惶起来,纷纷放下筷子站起了身,唯有一个何嘉佑,还散散漫漫坐在座位上。
张曼贞神情严肃地批评道:“老三,家和才能万事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爸妈岁数一天天大了,咱们再兄弟阋墙,这份家业还能守得住吗?”
这话说得漂亮,何嘉佑挑眉看了她一眼,无比叹服:“还是大嫂有格局。”
何念念嘟囔道:“三哥!你不心疼爸妈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每次回来都惹他们生气?爸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爸妈对你够好的了,又是允许你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又是支持你创业的,我前两天只不过想换辆车,他们还都没答应呢。”
哦,这是心里不平衡了。
只有何嘉栋都义无反顾站在他这一边:“小佑,你还是别说话了,反正你说话他们也不爱听。我跟你说我这两天刚买了个新游戏,要不要上楼跟我玩两把?”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何世雄哭得更厉害了。
何嘉佑嘴角一抽,无可无不可地抚了抚花瓶里洋牡丹的花蕊,没吭声。
严湄看不下去,示意何咏恩,“快,拿纸巾给爷爷擦擦眼泪。”
又语重心长地对何嘉佑说道:“小佑,爸妈知道你这些年心里一直在恨我们把你送给了别人,但你也要理解,当年公司的资金链出了巨大问题,你堂伯父答应施以援手的唯一条件就是要从咱们家过继一个儿子过去,我和你爸爸要是不那么做,咱们这一家老小,还有公司里上百号人,都得去喝西北风。”
何嘉佑隐约想起那个小小的自己被他们无情扔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的情景。那天的他哭得厉害,一直死死抱着父亲的大腿,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
可他还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他模糊的视线中。
“何念念。”他抬眸,目光掠过张曼贞,然后才看向妹妹,笑得混不吝,“听见没,你今天得到的一切可都要归功于我,以后少跟我争抢。”
何念念瞪大了她天真的眼睛,不服气道:“你这是偷换概念!”
“好啦,都多大的人了,还斗嘴。”严湄的话虽然是对两个孩子说的,眼神却只看向何念念一个人。
分明是在跟她说——你跟他认真什么?
就在这细微之处,已将亲疏有别演绎得再清楚明白不过。
何嘉佑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心底却已经厌烦到极致,“所以,今天找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何世雄说:“家里为你明天的生日会忙得昏头转向,你倒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