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我送你吧。”邱新杰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不用,我自己打车很方便。”钟粤摆摆手。
“今天那个何嘉佑是?”他突然冒出一句与情景不符的话来。
“如你所见。”钟粤想起了Fiona之前的话,就算为了郑静娴,也该好好敷衍敷衍他。
可她眼下好像并没有什么敷衍人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她心里某个地方很空,空得她难受。她好像看见自己正朝着某个看不见的黑洞里不停地坠落着,至于那个坠落的终点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把自己包装成男人都喜欢的那种完美情人,靠售卖青春活着。
那等青春结束的时候呢,她还要一个千疮百孔的苍老灵魂做什么呢?
他沉思了一下,“这么大风他怎么没来接你?”
“……”钟粤不知道怎么答。
或许他忙,或许有其他原因,总归他们之间的关系全凭他喜欢,人家也没有义务非要在大风天来接她。
“走吧,我送你,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说了我顺路。”
她抬眸,“我都没说我去哪你就顺路?”
“嗯,只要是你我都顺路。”他大步走在前面,“我车今天停地面了。”
钟粤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一句什么,但仔细想想也并不算十分意外。
他喜欢她,她知道。
男人这东西,向来无利不起早。
“邱主编,这不合适!”她追上去,礼貌谢绝。
“今天七级大风,外面很危险,你赶紧回家去,别的回头再说。”
他坚持着。
这男人是听不懂中国话吗?要不她给他来一段英语?或者法语也行!
“我不要你”四个字很难理解吗?
“邱新杰,你几岁啊?”
“还有四个月二十七。本地人,独生子。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两个人都还没退休。独居,家里有两只虎皮鹦鹉,平时不需要怎么特殊照顾,挺好养的。”
“……”
谁问他那么多了!
“走吧。”他为她打开车门。
钟粤顿足,深深看了这个衬衫领带配夹克衫的男人半晌。
然后,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笑得坦荡,“钟粤,二十三岁,独生女,单亲。从小没见过妈妈,爸爸年轻时候隔段时间就进去吃几天公家饭,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没钱,身体差,没社保。邱主编觉得这条件怎么样?”
说完这番话,她就站在原地那么盈盈如水地看着他,不打算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寸精彩的表情。
“刚好是我努努力可以配得上的条件。”邱新杰神色认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戏谑之意。
她毫不留情:“邱新杰,你真是个好人。”
他沉思了一下:“好人好像通常都是用来当备选方案的,对吗?”
钟粤忽然大笑,然后直接坐进了他为她打开车门的车里。
很快,车子便绝尘而去。
树上泛黄的叶子被大风吹了满天,打在脸上很疼。
何嘉佑被风吹得眼睛里进了沙子,瞬间流下生理性眼泪来。
“不就请客吃顿饭吗?这就把你何三公子吃哭了?”许延青从一旁的公共卫生间走出来,手上还都是没干的水。
尤然看了眼远去的车子,无知无觉地感叹道:“老公,我和三哥刚站这看了会儿别人表白。那俩人可真是男才女貌。尤其那女孩,长得也太漂亮了,那大眼睛!”
许延青撇撇嘴:“风这么大你都听见人家是表白了?”
“表白还用听清台词啊?以前的人默剧还不是一样看?”
“散了。”何嘉佑将墨镜架在鼻梁上,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只留下许延青夫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大晚上的,他没病吧还戴个墨镜?
邱新杰的车子还没开到城中村,钟粤就收到了何嘉佑的微信。
只有简单一句话。
「今晚还回家吗?」
她还不知道钟能胜那边是什么情况呢,自然也不敢十拿九稳地答应他,只好回:「现在还说不好。」
「哦。」
钟粤心生疑惑,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幽怨呢?
还在为中午她没把他介绍给她爸那事生气呢啊。可他也不替她想想,他们俩目前这情况她怎么介绍啊?她不是都实事求是说他是她的客户,两人正在合作一个项目了吗?
比这再体面的说辞,她也编不出来了。
「嗯,先不跟你说了啊,今天如果回不去,你就算我提前把这周的休息日预支了吧。」
邱新杰将车子停在城中村那栋红砖房所在的小巷子口,问她:“往里面走还有多远?”
“没多远了,我进去了,谢谢你啊。”钟粤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