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听说?”
徐怀尚起身道:“去岁冬天我便回泸州了,此番也是从泸州赶过来的。”
曲臻:“你回泸州了?为何?那书铺怎么办?”
“书铺有李墨他们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徐怀尚没好气道:“至于原因为何,你还是问这丫头吧!”
“兰儿怎么了?”
曲臻看向徐兰,后者攥着抹布不肯作声,嘴唇抿成细线,胸口却不住上下起伏着,似是憋了不小的怨气,又强忍着不想当众发难。
“姓梁那小子呢!”徐怀尚举头张望,“都是他造的孽!自打湮灭司星散,那小畜生就跟着徐兰到了泸州,逼这丫头不学好,整日翻墙出去与他私会!”
“什么小畜生?”徐兰用力甩了下抹布,跺着脚嚷道:“我都说了!他有名字,他叫季旬!季、旬!”
“季旬?”曲臻听得一头雾水:“季旬又是谁?”
“是金袍。”梁有依端着菜碟走出来,路过时卷起一股热气,“从前的影二,我只知道他姓季,原来叫季旬。”
曲臻这才反应过来,梁有依与她说过此人,据说他赴宴路上便掀了炉鼎,将徐兰从里头捞了出来,神宴当晚,也是此人从苏家府卫手里救下了徐兰。
——“明明是阿爹答应兰儿的!待兰儿及笄,便允我嫁给他!”
徐兰在旁扬声道:“小侍卫都说了,他不要嫁妆,也不在意门第,此番他特意从边关告假回来,就是为了娶我!阿爹却又出尔反尔,死活不同意我嫁给他!臻儿姐,你快劝劝阿爹吧!”
“谁知那小子如此命大?!”
徐怀尚刚为自己斟上热茶,尚未喝上半口,提到这档子烦心事,又一拍桌子道:“三年前我费尽周折将他遣往边关,说他若投军立功,归来再议婚事也不迟,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当时徐兰闹得死去活来,扬言若不将那小畜生留在徐家,便要与他远走高飞,我只得将那小......啊,季旬,我只能将姓季那小子支去从戎,想着边塞苦寒,战事不绝,难保他何时就饿死了、病死了、战死了,徐兰许久见不到他,兴许也能断了这份念想,谁知三年过去,那小子竟还惦记着我家兰儿......”
曲臻与梁有依对视一眼,好声劝道:“那季旬既痴情至此,兰儿也与他情投意合,徐大哥你又何苦......”
“痴情?痴情个屁?”
徐怀尚将茶盏一摔,转头看向梁有依:“你是影笙会的,你最清楚!那里头的人哪个不是背着一身血债?尤其轩辕宴那晚,他一个人杀了多少殿卫?那些尸身你也不是没瞧见?当中可有一具全尸?这天底下哪个父亲会放心将自家女儿托付给如此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徐兰昂首立在一旁,摆出誓死不屈的架势据理力争:“依阿爹之言,边关那些马革裹尸的将士也都是亡命之徒、背负一身血债了?既如此,阿爹又为何逼他去从戎?”
“一派胡言!”
徐怀尚大手一挥道:“我瞧你那些书都白读了!边关将士杀的是犯境的敌寇,是精忠报国的英豪,护我望南山河的忠良义士!怎能与只做杀人越货勾当的悍匪相提并论!”
“影笙会只杀人,不越货......”
梁有依忍不住低声落下这句,而后朝门口走了过去,曲臻跟着转过头,紧接着便瞧见李墨、郭盛一行人衣衫尽湿地出现在门口,当即抛下这头的骂战,快步迎了上去。
“哥,戚姐姐!”
屋内吵嚷声不绝,
走近了,曲臻见戚荷淋得狼狈,抿着嘴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代她责备曲恒道:“这么大的雨,你们怎能叫县主跟着骑马过来?为何不租辆马车?”
戚荷瞟了曲恒一眼,悻悻道:“他们嫌马车走得太慢,怕误了家宴,现在可好,包袱里的那些宝贝怕是早就被这雨浇烂了,一群糙汉,拎不清轻重!”
书铺外,梁有依牵着四匹马去了后院马厩,前堂内,少女徐兰咽下怒意对着一众长辈欠身作揖,温文有礼地逐一问候过来:“兰儿见过李伯、郭叔,见过曲恒哥哥,戚荷姐姐。”
“兰儿好,又长高了。”
李墨前脚踏进书铺,草草回应了句便将背上的包袱打开来仔细查看,片刻后憨笑着抬起头:“无妨,无妨,还好临行前都用油纸裹好了,不然可要寒了曲老板的心咯!”
他说着将油纸包裹着的书册一卷接一卷地拿了出来,曲臻凑上前去,迫不及待将那些书接过来细看。
“这本便是前辈在信中说的,近日风靡整座梦州城的志怪传奇?”
“正是。”李墨答:“还有这本,这是书铺近来销量最好的诗集,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