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贺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故意迈起了关子,一旁的听者急得直抖腿,催他快些往下讲。
于是乎,贺禹展开手里的折扇,单手背至身后,说书先生似地大摇大摆着踏上戏台,乐姬们见状也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好奇地看向他,与食客们一同洗耳恭听。
“话说那日,五军营的统领审问过宾客与百姓,直言兹事体大,他不敢妄自做主,需交由朝堂公断,于是贺某与入殿的百姓便被装上了囚车,当时,那关押着一众黑袍的囚车就在我们后头......
“寅时三刻,车队驶过郁塞断峰时,天色骤变,眨眼间,浓云蔽日,雷声滚滚,贺某只听到‘砰’地一声巨响,举头回望时,但见郁塞山颠之上竟蹦出一簇绯红色的霞光,如坠落的星子一般,明艳非常!下一刻,眼皮子底下又是银光一闪,贺某定睛细看,才发觉身后的囚车竟不知被何人斩出一方破口,一道银影应声而出,此人轻功了得,疾行时只化作一团虚影!不出片刻,他便骑上一匹宝马,朝着霞光亮起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队首的广林侯大喝了声,‘缉拿要犯!’接着便御马尾随银袍而去,但广林侯终是慢了一步,半个时辰后,他独自策马归队,至于那破车潜逃的影笙会掌门,自此也消遁于江湖,行迹再无人知晓。”
揽月楼茶堂内,众人合着贺禹抑扬顿挫的语调,眼前依稀浮现出那日郁塞山下,一名银袍杀手御马疾奔向万里愁云的恢弘情景,不觉沉醉其中。
“绯色霞光?”一人道:“莫非......是火信?三日后,苏牧的尸身正是在郁塞山间被官兵寻见的,当时他身中数箭,俨然被扎成了刺猬,广林侯寻遍山中猎户,却无一人知情,莫非杀死广林侯的真相便是梁有依?那火信便是他安插在山中的探子寻见苏牧的信号?”
“杀死那苏牧老贼的,为何就不能是白秋芙?”
角落里的陆湘儿不以为然道:“苏牧刚逃出轩辕殿,白秋芙便跟着失踪了,那火信搞不好就是白小姐与梁掌门之间的暗号,宣告自己得手了,要他来接自己回家。”
“回家?”邻桌的茶客满目惊诧,“你的意思是,那白秋芙与影笙会掌门是一伙的?轩辕宴当晚发生的事,便是他二人合谋策划的?”
“绝不可能!”有人立马道:“那白秋芙不过一介书铺掌书之女,如何能将苏牧从马背上射下来?况且苏牧死状极惨,若非仇家伺机下手,便只能是影笙会之人的手笔!”
“开书铺的怎么了?开书铺就不能会骑射了?”
陆湘儿拍案而起,抻长了脖子据理力争道:“而且这位贺公子明明都说了,苏牧那晚是以白小姐的性命威胁影笙会掌门听命,但那梁掌门是什么人?那可是杀人如麻的冷面阎罗,普通人的命他会在意吗?这明摆着就是说明,白小姐与梁掌门之间的交情非同小可!”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在这儿胡说,岂不是信口雌黄?”
两人争执不下之际,戏台上的贺禹清了清嗓:
“诸位别急,贺某的故事,可还没讲完。”
此言一出,茶堂内再次清静下来,被陆湘儿吸去视线的茶客又将目光重新投了过来,一人打趣道:“如何?贺兄手里头,莫非还扣着几记雷霆后手?”
“正是。”
贺禹点头道:“对于白秋芙与梁有依的去向,贺某同诸位一样好奇,几月来也没少四处打听,在这期间,贺某曾遇上一位进城当货的猎户,从他那儿,贺某终是窥见了冰山一角。”
“那猎户姓蒯,蒯大哥告诉我,亥月十六日夜,也就是梁有依策马离开后半日,他家的房门忽而被人敲响,打开门,门前竟站着一个男子,此人仪表堂堂,眼神里却透着浓浓的杀气,他怀中还抱着一名女子,此女气若游丝,面上毫无血色,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而就在这女子身上,竟盖着一件菱纹银袍,布料上乘、绣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袍子......”
“是梁掌门的银袍?”一名食客恍然大悟道:“那男子是梁有依,女子便是白秋芙?”
可他话音未落便有人杀过一记眼刀,低声骂道:“闭嘴!听贺公子细说。”
于是,贺禹继续道:“有趣的是,那男子目光虽是狠煞,借宿的态度却甚是诚恳,他恳求蒯大哥容他与这位女子留宿一晚,还问他家中有无止血的药物,他见蒯大哥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那件银袍上,当即承诺若蒯大哥容他二人留宿,他便会将这件价格不菲的袍子留下,蒯大哥见那女子伤得确是不轻,便将自家小儿的卧房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