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翎朔点了点头。
他虽摸不透这群黑袍的作风,但瞧着昨日那拦箭搜山的手法,也知里头各个都是狠角。
今年苏牧特命他带青羽卫参与巡守,临行前只交待了一句——“盯紧那个姓梁的”。
梅翎朔将此话谨记于心,除却昨夜,他对面前之人几乎寸步不离。
几日观察下来,梅翎朔发觉此人虽性情冷淡,做事却也称得上恪尽职守。
武艺盖世不说,几夜巡守都被他安排得密不透风,自己一连三次遣作暗探的侍卫都被他手下的黑袍抓了个正着,险些惨死,足见其治军之才。
梅翎朔也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此人能被他纳入麾下,在沙场上也必是员以一敌百的猛将,可听属下说,落入影笙会之人一辈子只能屈居阴影,退回前门后,梅翎朔隔着夜雾回首远望,但见那人正侧身眺向轩辕殿深处,身姿若岳峙渊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想到他此生都将为血羽令所累,一身本领却难以青史留名,梅翎朔心中甚是惋惜。
「轩辕殿后门,早以铁锁焊死。」
马背之上,梁有依心中默念着梅翎朔的话,不知以影辛的本事,究竟能否打开那扇门。
但方才哨音一响,影二显然也尾随他一道去了。
如若是他,想要打开以铁锁焊死的后门,应是不难。
“侍卫小哥,我听闻轩辕殿有两道门,除了宾客出入的前门,南边还有一道后门,对吧?”
轩辕殿后院,曲臻跟在带路的侍卫身后,见他点头,便紧跟着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我方才还想,若在殿内遇到走水一类的险情,前门不够通行,便只能往后门去了。”
侍卫转过身,抹额盔下,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狐疑地望过来:“轩辕殿乃仙家重地,殿内各处都有仆从司养护洒扫之职,怎会走水?”
“你是如何知道的?”曲臻顺势道:“我听闻前面的太虚丹境属凡人禁地,你说的仆从,难道是仙家手底下的灵童?”
侍卫一时失语,扭过头道:“属下......属下也是听人说的,不过娘子且放心,若当真走水,前门壅塞,后门的钥匙就放在戍卫营,届时自会有人打开后门疏散宾众。”
“原来如此。”
曲臻暗暗记下后门钥匙所在,将手背过速行至随行的侍卫身前,而后故作新奇地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八角阁,问他道:“那是什么?”
“是仙家重地的门楣——太虚丹境,从那里往后便是禁地了。”
“所以连你也没去过?”
侍卫答:“自是没去过的。”
“对了,”曲臻安静了片刻,又转头问他:“你姓什么?”
侍卫一怔,随后俯首道:“属下姓乔。”
乔江在入殿当晚捡了个看护许家女眷的轻巧活儿,方才还在与同僚感慨自己命好,未料话音未落,屋内的娘子便说自己腹痛,要去如厕。
卢统领临走前特意吩咐过,今夜他二人需对两位娘子寸步不离,乔江见要去如厕的女子好生秀气,便主动请缨领路,谁知这女子一路尽捡些他不知道的来问,末了还问及他的姓氏,令他猝不及防,悔不当初。
同僚张顺是个冷脸的,这话密的小娘子若是交给他来应付,定不会同自己这般局促。
乔江如是想着,抬手指向西墙的壁画。
“夫人若实在闲得慌,可以瞧瞧那边的壁画,属下为夫人掌灯。”
“好啊。”曲臻欣然道:“不过乔兄弟,我尚未嫁入许家,还称不上夫人,我姓白,你唤我白小姐便好。”
“额......是,白......小姐。”
乔江没来由地红了脸,只得埋头跟上曲臻的步子,提灯将西墙上的壁画照亮了,他见曲臻看得出神,一双凤眼被烛火燎得澄澈可人,想叫她看得更尽兴些,便将从同僚那儿听来的如数家珍般念叨了一遍。
“这壁画统共有三幅,据说是
前朝名匠所绘,首幅名为‘天授神符’,画中那俯伏于昆仑祭坛、身披黄袍的男子便是永朔帝,这画上所说,是紫微星垂光穿透九霄云霭,直落永朔帝眉心,仙界也因此将他奉为天下共主,鼎力为其炼丹延寿。”
见女子看够了,乔江随她提灯走向下面墙,“这幅名为‘洪炉造化’,画上有一九首丹凤衔三味真火,它身下的便是八卦蟠龙鼎,历年的仙丹都是由这只鼎炼化而成的,炼丹之时,炉内透出五色霞气,霞气弥久不散,白小姐若在平旦时尚未安寝,兴许能从静修室的侧窗内瞧见,说到这儿......”
乔江顿了顿,学着前辈的语气煞有介事道:“不知白小姐可否瞧出这画中的门道?”
“你是说......”曲臻看向他,“夜明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