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翎朔骑马行于曲臻左侧,脑海中浮现起她方才御马疾奔的飒爽英姿,忍不住与她攀谈,“这边风景虽好,却免不了风吹日晒,我听闻白小姐还病着,眼下阿盈有我陪着,白小姐若是乏了,只需知会一声,我会差人送你回车上。”
曲臻未料,堂堂青羽卫头领竟还有如此体贴入微的一面,颔首谢过后,又忽而心生一计。
方才她在后头远远瞧着,本以为队首几人相隔很远,未料硬着头皮冲过来后,才发觉此处根本没有她与梁有依独处的空间。
曲臻掩嘴轻咳两声,接着道:“许是方才跑得急了,头确有些晕,不过也不必劳烦梅将军,秋芙认得路,自己回去便是。
”
“那怎么合适?”
白皙如玉的肤质衬上烈焰红裙,正如马背上挺拔的身影配上女子娇弱的咳喘,有种刚柔并济的美感,如此清冷娇艳的女子,梅翎朔怎会放心她独行?
梅翎朔正欲摆手叫人,森然凛冽的声线却又传了过来。
“我去送白小姐,正好有些事要交代给队尾的黑袍。”
梁有依话毕,不待梅翎朔回答,动作利落地调转马头离开了队伍。
“那便有劳梁掌门了。”
曲臻随即跟上,离队的动作行云流水,而后又夹紧马腹追上梁有依,与他并驾而行。
梅翎朔转头望着离队的两人,不明白这白小姐既对那冷面阎罗不惧不避,又为何偏偏对自己如此客气。
见队首的梅翎朔攥着缰绳停在原地,后头行进的车马也跟着陆续停下,一众马夫侍卫探头望过来,梅翎朔见状只得摆了摆手,按下疑惑转回头来,示意队伍继续行进。
官道一侧,梁有依带着曲臻远离了护队的侍卫,待到僻静处才开口问她为何不坐马车,说话时没有看她,音调也与方才无异,仿佛曲臻当真只是他接赏护送的贵门小姐。
“车上太挤了。”曲臻坦言道:“还是马背上舒服。”
“许少爷在车上?”
见到她时,他便已猜出了个大概,毕竟她骑的是许凌笙的马,身上还有股许家人特有的蔷薇香。
曲臻没回话,不可置否,她不想抱怨什么,而是转而问他,“鼎里有动静吗?”
“没有。”梁有依速声答:“不过你放心,启程前我见到商队的人向鼎内投食,那些孩子应该没事。”
“开鼎的方式你可记好了?”曲臻追问,“若出现什么意外,我不能及时开鼎,你得想办法把那些孩子救出去。”
梁有依忽而侧头看过来,眼底透着一股寒意。
“你到队首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曲臻被他问得一怔,半响不知所言。
梁有依也未加解释,只是将头转了回去,眸光四周环视着,低声道:“以后若无要紧事,不要当众接近我。”
他说话时神色凝肃,目光一如初见时那般森冷。
曲臻的心沉了一下,她忽而有些喘不过气,心底涌上悔意。
她想解释两句,想说她冲到队首来虽无要紧事,但也并非为了确定他是否记得如何开鼎,她之所以扯开话题,就是担心他怪罪她冒失,她清楚自己算错了时机,才扯出许凌笙在车上的借口,盼着以此蒙混过关,可他还是将这盆冷水扣了下来,逼着她认清事实。
事实便是,她冒险前来,不仅什么忙都没帮上,还给他添了麻烦。
曲臻咬着唇,不再说话。
赴宴的队伍很长,从队首到队尾来回,需要整柱香的时间,梁有依驾马的速度不快,玉面驹跟在木棉后头,甩着尾巴不急不缓地走着。
“我之后不会这样了。”曲臻垂着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她和他之间仿佛有条隐形的线,末端连接着她心里时刻想要靠近的冲动,但眼下,她必须将这根线亲手斩断,相信他能完成自己该做的事,而后,扮演好白秋芙。
离开队首后,梁有依稍微加快了速度。
“方才我身边就是苏景安和苏祁幸,而你身后就是苏牧的马车,祭月节那晚苏牧去过书会,也知道书铺的名字是秋芙,若他起疑调查下去,入夜后你在庄内,我在庄外,我如何护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曲臻语气软下来,“我只是看到那么多青羽卫,担心他们为难你......”
“就算他们为难我,你又能如何?”
梁有依转头看向曲臻,见她将小脸埋在茂密的乌发内,像只犯错的幼兽,语气又不觉缓和下来。
“曲臻。”
他唤起她的名字,字眼仿佛带着某种力量,一下子将她从委屈的深渊里拉了出来,“此行艰险,你我都不能分心在其他事情上,青羽卫既然来了,便多了上百双眼睛盯着我,若他们也盯上你,那崔兰星的信,就白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