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喜得知这个消息,险些晕厥过去。
旁人都来恭贺他飞黄腾达,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伴君如伴虎,何况陛下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又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然而重喜上任后,却发现事情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虽然陛下脾气不好,怪癖又多,发起火来还十分吓人,但陛下从未苛待过他,更不曾因为他结巴就打骂他。
比起掖庭里的老太监,陛下不知好相处多少倍。
思及至此,重喜垂下头,嗓音低柔:“陛下是很好的人。”
“倘若娘娘,以真心换真心,陛下必不会辜负。”
他一字一顿说着,或许是觉得自己与谢昭昭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让人平静和缓的气质,重喜难得没有结巴。
谢昭昭有些惊诧。
这世上少不得喜欢阿谀奉承的人,但她一眼便看出重喜是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他提及赵瞿时,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像是不会熄灭的星火。
可赵瞿真是重喜口中“很好的人”吗?
他分明骄矜傲慢,目中无人,又行径疯癫,喜怒无常。
她视线在重喜脸上停留了片刻,不由想起了橙梓说的那番话:我方才见那内监公公眼中含泪,唇下咬痕,耳垂红肿,恐怕陛下不是不能人道,而是有断袖之癖。
难不成赵瞿和重喜之间真有什么事?
谢昭昭失神间,赵瞿跪趴在地上的身体动了动,许是姿势不舒服,他径直躺倒在了地上,侧着身子继续酣睡起来。
她垂首看了看他。
赵瞿脸色已是渐渐恢复过来,不再苍白骇人,他蜷着身体,垂落的睫毛倏而轻颤,轻抿的唇色滟滟,如眉间朱砂赤红。
谢昭昭视线停留在他的眉心,支着下巴的手抽出,好奇地问:“陛下每天都在眉心描朱砂吗?”
“什,什么朱砂?”重喜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摆手,“那不是描上去的朱砂。”
谢昭昭挑了挑眉,忍不住将指尖压在了那抹朱红上,指腹下压,左右轻触了两下。
确实如重喜所言,赵瞿眉心并非朱砂的触感。
可不是朱砂,又会是什么?
谢昭昭添了两分力,不信邪地来回擦拭,正卖力,那双紧阖的黑眸倏而睁开,低哑着嗓音问:“摸够了吗?”
第20章 二十个女主朕赦你无罪
她的手僵在原处,身体好似跟着一起石化了。
倒是重喜见赵瞿睁开眼,欢天喜地唤了声:“陛下,您醒啦!”
谢昭昭此时与赵瞿离得很近,天色太黑,亭外又下着雨,她为了看清楚他眉心那一点红痕到底是何物,特意伏下了身,将眼睛凑近了他的脸。
赵瞿一睁眼,便正对上她的双瞳,他齿间轻飘飘吐出的几个字,混着淡淡温热的呼吸,那气息危险又清冽,吹拂在她脸上微微作痒。
“陛,陛,陛下……”
谢昭昭神色尴尬,下意识垂下头往后撤去,按在他眉心的手指还未来得及收回,已是被他伸手捉住。
这下她两只手都被桎梏住,她身子像是被悬丝拉扯住,堪堪维持着平衡。
赵瞿哼了声:“重喜教你这么说话的?”
他抬眼一瞥重喜,脸上仿佛写了一个大大的“滚”字,重喜立刻埋下头,想起自己昨夜险些被捏掉的耳垂,逃似的往曲水亭外的长廊走去。
等重喜走远了,赵瞿缓缓坐起身,冷笑一声:“哑巴了?”
听到这话,谢昭昭直觉不妙,她要是再愣神下去,他恐怕要将她舌头割了,让她变成真哑巴。
可她实在不知道回应什么,憋了半晌憋出几个字:“陛下恕罪……”
“没看清楚吧?”赵瞿语气随意,握着她双手的掌心往回一拉,她不设防,径直撞进了他怀里,“这样能看清楚了吗?”
他松了一只手,绕过她肩后轻轻圈住,修长明晰的指节慢条斯理搭在了她颈上,指腹寸寸向上摩挲,滑过她耳后敏感的肌肤,惊得她四肢微微僵住。
赵瞿指尖轻抬,挑逗般穿过她鬓后黑瀑似的青丝,倏而俯身,似笑非笑地贴近了她的脸。
他们本就离得不远,此刻几乎要脸贴脸,额贴额,他垂下眼睫,掩住向来矜贵傲慢的神色:“怎么不看朕?”
见她动也不敢动,赵瞿笑道:“朕赦你无罪。”
谢昭昭此时心跳极快,咚咚咚仿佛要跳出胸腔。
一方面是因为做坏事被当场抓包,另一方面是他们实在靠得太近。她半边身子都埋在他怀里,后颈又被他按住,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
谢昭昭抿紧了唇,努力控制着呼吸轻
轻吸吐,却难免将他的气息吞咽进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