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献想扯着他一起送死吗?
就算他如今走投无路,可谢昭昭一日未给赵瞿诞下子嗣,他便总还有一线希望。
谁知这中间会出什么差错。
万一赵瞿某一日厌烦了谢昭昭呢?
万一谢昭昭生不出男嗣呢?
再不济他亦是赵瞿的长子,就算无缘那皇位,被赵瞿远远发配到什么封地去,他也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窗外冷风止不住往殿内钻着,赵晛顿时酒意清醒了大半,他抬手抹去眼底的泪,撤着身子与吕献保持开了距离:“先生,你吃醉了酒,孤今日便当你没说过这些话,你走罢。”
吕献深深望了他一眼,似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不紧不慢地从袖间拢出一封密信:“殿下看过这书信过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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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瞿回到立政殿后补了一觉,谢昭昭睡不着,便趁着他熟睡之时,规整起了寝殿内的杂物。
她将案上散落着的几卷经书收起,行至书架前,一卷卷理清归放妥当,正要转身,视线却不经意间扫过架子上一本斜放的古籍上。
那古籍似是被翻阅过多次,边角隐约折起,微微隆起的书页间还残留着几缕若有若无的墨香。
谢昭昭随手拿起古籍,一目三行迅速瞥过书页上的内容。
原是一本记载天文历史、医理道术与偏方奇术的典籍,书中内容繁杂,她越看却是越觉得惊奇。
其中有如何观测天文星象,有阴阳占卜之道,有养生延年秘法,亦有奇门遁甲之玄机。
但谢昭昭最感兴趣的还是这本书的后半部分,上面竟还记载了一些江湖秘术,如幻术戏法,暗器制作,乃至于她只在小说里才见过的易容术。
她觉得稀奇,便仔细翻看了一遍。
易容术最早起源于祭祀活动,如跳傩舞时人们会佩戴各类面具遮挡真容,后渐渐发展为更为便宜的易容秘方和技巧。
初始时,易容术便是通过妆造的变化,如敷铅粉、抹胭脂、画眉点靥、描红涂唇等方式,达成改头换面之效,这种最基础的易容术常被用于各种街头表演。
后来经过演变,易容术有了更加高端不易被堪破的技法——人.皮面具。
这面具的发展过程就更加繁复了,总归到了近些年,为将面具制作得更为精细贴合,便引进了西域的秘术,需得将人的脸皮沿着颌骨薄薄削下,浸泡在秘制甜水中充分吸收,再经过晾晒风干便可取用。
据古籍上道,此人.皮面具几乎毫无破绽,可以假乱真。
谢昭昭看得面皮隐隐作痛,她有点难以想象如何将人的脸皮割下来,经过特殊处理后再制成薄薄一层的人.皮面具。
她咂了咂嘴,将古籍摆放了回去。
谢昭昭很容易便猜到了赵瞿寝殿中为何会藏有这种古籍。
他定是先前试图寻找过解开痛觉转移的方式,只可惜他不清楚这并非是外力所致,而是因为系统的缘故。
即便赵瞿将天下奇书都搜罗来,他也难以撼动这层羁绊。
赵瞿大抵是这几日都没睡好觉,他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等他睁开眼正好赶上吃晚膳。
他命重喜传了膳来,用膳时暗卫来了一趟立政殿。
那是被谢昭昭派去监视刘耀祖一家子的暗卫,她一见到暗卫来,便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暗卫跪地禀告道:“今晨有人赶来相公馆解救三人,吾等将其转移至别苑藏身,半个时辰前三人重伤不治,相继逝世。”
谢昭昭垂眸沉默了一瞬,抿了抿唇:“知道了。”
听见他们死了,她依旧没有什么爽快的感觉。
这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她恨他们,这恨意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消逝。
但她一定要报复,这是他们欠她的。
许是察觉到了谢昭昭情绪低落,赵瞿问道:“还没解气?”
他抬手将指节抵在她下颌上,用指侧轻勾了一下:“朕让他们将尸体带来,朕带你鞭尸如何?”
“不要。”谢昭昭撇着嘴,抬眼望着他,“好变态。”
赵瞿:“……”
她倒是真好意思将这话说出口。
不是她将他们剜去双目,割去舌头,挑断手足筋脉,又送去相公馆里接客的时候了?
赵瞿垂眸轻笑一声:“好好好,朕变态。”
两人用过膳后,赵瞿还未起身,便听见谢昭昭问:“你今晚还要去批奏折吗?”
他迟疑一瞬:“朕白日睡了大半晌,如今不怎么困了……”
谢昭昭听出赵瞿的言外之意,当下便沉起了脸。
他当真是要去批奏折吗?
怕不是在故意躲着她吧?
怎么白日也不批奏折,一到夜里就无影无踪了?
赵瞿自是瞧出她的不快,嗓音戛然而止,沉默半秒钟后,又道:“朕陪着你睡,等你睡着了再去批奏折。朕跟你保证,就这两日了,等忙完了这两日,朕一定日日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