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一次,比起上次她生辰回家路上询问他“那陛下喜欢我吗?”,他想也不想便回答“喜欢”时显得真诚了许多。
或许是赵瞿盯着她看的眼神太认真,她心跳不合时宜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别开头抿紧了唇。
赵瞿却不让她逃避,修长清癯的手掌叩在了她的下颌上,硬是将她转回去的脑袋扳了回来:“谢昭昭,那你呢?你爱朕吗?”
谢昭昭被迫对视上了他的黑瞳。
这次他的眼睛不再像是初见那般黑洞般深不见底,她的眉目,她的唇畔,她睫羽垂下的弧度,每一处轮廓都清晰地倒映其中,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散尽,唯有她是这方天地间唯一的真实。
谢昭昭当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撒谎,但她却清楚谎言出口的瞬间,便会被那双眼睛洞察识破。
既然如此,又何必兜兜转转地白费口舌?
她张了张口:“不爱。”
赵瞿似乎并不意外,只自顾自接着追问:“你喜欢朕吗?”
这次他语气微颤,像是有些紧张。
谢昭昭默了默。
她其实从未认真思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于她而言,赵瞿和赵晛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她增长好感度,获得线索的工具人。
但仔细想想,赵瞿和赵晛之间还是有些细微的差距。
譬如此时此刻,若她对面的人是赵晛,她便绝无可能耐着性子与他回答这些幼稚无聊的问题。
什么喜欢不喜欢,这很重要吗?
谢昭昭盯着赵瞿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嗯。”
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作答之后便立即将话题引回正轨:“陛下,我前两日做了场噩梦,梦见你在冬狩时遭人暗算,出了意外,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赵瞿松开了桎梏她的手,垂着头将兰草别在了腰间,语气略显漫不经心:“你在担心朕?”
赵瞿自然听出这场噩梦不过是个说辞,谢昭昭是担心他上次在赵引璋生辰宴上羞辱了橙家,橙家会因此生出异心,借此机会筹谋报复他。
她却不知,赵瞿便是在等着橙家报复他。
橙家是先皇一手扶持上来的土人首领,本是用来制衡北人的棋子,往日先皇在世时,橙家清楚自身权势源于皇恩,行事尚算谨慎。
但自从先皇驾崩后,那橙家便野心渐露,由太后把持着朝政近十载,为橙家谋取了数不清的油水与特权。
赵瞿走到今日,仍无法彻底扳倒早已在越国朝堂根深蒂固的橙家。
橙右相一贯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明明暗藏祸心,却言辞恭谨,几乎让人寻不出一丝错处,这么多年在太后的助力下,于土人与北人复杂的局势中游刃有余。
要想让橙家犯错,必然要先给他们一个犯错的理由。
譬如上一次在赵引璋生辰宴为谢昭昭撑腰,这便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赵瞿没想到,谢昭昭竟是能自己猜想到这一层。
许是他的语气太敷衍随意,谢昭昭怕他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也壮着胆子,学着赵瞿方才扳她脑袋的模样,伸手梏住了他的下颌:“陛下,我很担心你!我梦见你坠马,那匹马似是发了癫,朝着悬崖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
大抵是出了汗,她的手有些凉,但指尖压在他冰冷的皮肤上仍可以显出几分温热。
赵瞿被她僭越的动作搞得身形微微僵硬。
他还不太习惯她的主动,却并不觉得抵触。
谢昭昭认真地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陛下,你答应我,这几日狩猎不要骑马好不好?”
赵瞿:“……”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狩猎不叫他骑马,那他应该骑什么出行?
他不语,便对视着她的眼睛,似是在等待她意识到自己言行举止上的冒犯和无礼。
谢昭昭却近乎执着地盯着他。
她记不太清楚原文中有关这次赵瞿受伤的更多剧情了,只知道似乎是与马匹有关系。
虽然不骑马并不能完全规避风险,但总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意外发生的概率。
赵瞿终究是败下阵来,不情不愿道了一声:“好。”
谢昭昭松了口气,正要撤回那只不合礼规的手,山坡上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看向赵瞿,像是在用眼神问他: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赵瞿却并不在意似的,还冲她混不吝地笑了笑。
但很快赵瞿就笑不出来了。
那脚步声化作了急促的喘息,似是一男一女在山坡顶上苟合。
女子动情的嗓声像是带着蛊惑人的魔力,在寂静的山坡间回荡,丝丝缕缕钻进耳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