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干净脸上的泪,还未来得及高兴,眸光却无意间扫到林中立着的颀长身影。
虽然赵瞿换了身衣袍,吕昭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吕昭仪被吓得浑身僵硬,转念一想便了然赵瞿并非是为她而来,她松开攥紧谢昭昭手臂的手:“太子妃,我该走了。”
说罢,她快步向前走了几米远,又倏而顿住脚,似是挣扎了一瞬,提着裙踞到货郎处买来了两只狐狸面具,转头塞到了谢昭昭手里:“太子妃,此处人多眼杂,你要小心。”
直到吕昭仪疾步狂奔出了老远,谢昭昭还有些摸不到头脑。
她看了一眼手中只有半面的白色狐狸面具,抬手拿着面具往脸上比划了两下,刚好可以掩住她左半张脸,右脸则只露出一只眼和半张鼻唇。
但吕昭仪为什么要买两个?
谢昭昭正把玩着手中的狐狸面具,面前倏而覆下一道暗影。
她下意识抬首望去,眼前横出一只清癯苍白的手掌。
赵瞿骨节明晰的手指间紧攥着一株兰草,似是捏得有些久了,兰草微微打蔫垂下。
他单刀直入质问道:“谢昭昭,你什么意思?”
谢昭昭愣愣地看着他。
她留下兰草本意是想安抚他的情绪,借着兰草告诉他,他对于她和赵晛之间有些误会。
赵瞿竟然丢下郑国使臣,直接追了过来吗?
见她沉默不语,赵瞿又冷声道:“你知不知道送人兰草是什么意思?”
谢昭昭张了张嘴,正想与他解释清楚这两日的误会,刚从齿间吐出一个“我”字,抬眸却是扫到了行走在望舒湖对岸的橙梓和谢彰彰,她们迎面走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她心脏骤停了一瞬,忙不迭踮起脚,捏着手中另一张面具戴在了赵瞿脸上。
谢昭昭怕阿妹认出自己,躲又来不及躲,想走又怕惹恼了身旁这个坏脾气的越国天子,只好咬牙将心一横,抬臂便撞进了赵瞿的怀里。
她这戴面具和拥抱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直到谢昭昭将脸埋在了他胸口,双臂紧紧环扣在他腰后,赵瞿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脏比大脑更早反应过来,砰砰砰乱跳着,像是要跃出胸腔,血液似乎沸腾起来,燃烧起来,身体也随之灼热滚烫。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便如同那天在立政殿药浴时的感受类似,每一寸皮肤都泛着酥酥麻麻的灼意,无法言喻的刺激感仿佛一道雷电在脑海中炸开,化作一阵阵无法遏制的颤栗。
他下意识感觉到危险,却并不抵触,甚至沉溺其中。
“谢昭昭,你干什么?”
赵瞿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奇怪。
嘶哑,低沉,微微轻颤,每个音节都像是裹着粗粝的茧。
“我知道。”
少女压低的嗓音从肩下隐隐传来。
赵瞿怔了怔,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送人兰草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
赵瞿:“……”
他喉结滚了滚,吐出的气息浑重了些,莫名觉得燥热,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僵着,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昭昭知道送兰草的含义,那她为何要将兰草送给他?
她不是痴心不改,一心一意喜欢着赵晛吗?
难道她改变心意了?
赵瞿越想心脏跳动得越快,甚至连谢昭昭都隔着胸腔听清了他的心跳。
她疑惑地仰起头,却见赵瞿颈后渗出一层涔涔薄汗。
赵瞿是个不易出汗的特殊体质,至
少谢昭昭与他接触了这么久,从未见他身上有过一丝汗意。
哪怕是上次他中了助情香发烧起热时,她将厚褥子里三层外三层将他裹起来,他依旧只发热不出汗。
如今赵瞿怎么却热出了汗?
难道他方才是跑过来找她的?
是了,谢昭昭与吕昭仪离宴后,她们便一路沿着望舒湖向前走着。赵瞿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还换了身衣袍,显然是在她离开后便一刻不停追了过来。
他似乎很急迫找到她。
谢昭昭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吕昭仪方才说的话——太子妃,陛下很爱你。
但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冒出来,她便惊愕地压了下去。
谢昭昭忍不住憋到脸红。
疯了,她真是自恋得疯了!
望舒湖这边相拥的两人各怀心思,对岸的橙梓和谢彰彰却毫无所知。
橙梓给谢彰彰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谢彰彰腰间挂着一只老虎面具,手里握着一把兰草,正笑吟吟与橙梓说话。
“我都不知道原来越国贵族这样奔放,那深林里好多人在亲热,什么相看宴,明明是初识怎么就搂抱在了一起,真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