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面具,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为了更好分辨男女们是否婚配。”橙梓指着那样式众多的动物面具,“只有那未婚的女子和男子们才会佩戴面具,不过这毕竟是相看宴,是以这些面具只能掩住半边脸。”
谢彰彰犹豫了一下:“我能去看看吗?”
谢昭昭还未应允,橙梓已是点了头:“当然可以,那边很热闹,要不然我陪你过去?”
说罢,她似是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越俎代庖,连忙看向谢昭昭。
谢昭昭自是能看出来橙梓的不自在,从赵晛来了营帐后,橙梓便像是浑身有虫在爬,一分钟恨不得八百个小动作。
这不是喜欢一个人时表现出的踌躇不安,而是下意识想要远离的抵触。
——橙梓不想跟赵晛待在一起。
“去吧,别跑太远。”
谢昭昭没有拆穿橙梓的心思,点头应允下来,对橙梓叮嘱道:“麻烦你帮我照看妹妹。”
橙梓如获大赦,连连点头,拉着谢彰彰便转头离开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赵晛却是趁着空隙去买了一株兰草。
谢昭昭一抬头就看见怼到自己面前的兰草,她忍不住看向赵晛,神情不掩惊讶。
赵晛抿着唇,眉目低垂,似是有些羞涩:“阿昭,送你。”
他成婚前曾当众向她弹奏凤求凰求爱,只是那时候他并不喜欢她,完全是为了薛蔓的身体才出此下策。
初时赵晛心里很别扭,许是觉得这样做对谢昭昭不公平,又时而觉得自己此举是背叛了薛蔓,直到谢昭昭真正嫁进东宫,他的心仍在摇摆不定。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谢昭昭心动,但事实便是这样,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还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突然想起她。
赵晛向来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感情,在此事上亦是如此。
他暗中挣扎过,更试图通过冷落她的方式控制自己的心,可惜越是克制便越是失控,当他意识到赵瞿或许对谢昭昭有意时,心口像是溢出了沸腾的熔浆,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烫。
赵晛第一反应竟是害怕。
他怕赵瞿抢走她,更怕她爱上赵瞿。
好在是虚惊一场,他还有机会和时间挽回这一切。
谢昭昭盯着赵晛沉默了一瞬,伸手接过了兰草,莞尔一笑:“殿下,咱们都成婚多日了,何须此物来定情?”
赵晛听闻此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失望的情绪,他当然知道这送兰草的举动有多么幼稚,但他方才就是忽然生出了想要送她兰草的冲动,像是想要弥补先前当众求爱的利用。
这次他是真情实意的表白。
他本以为谢昭昭会配合他的稚拙,收下兰草后别在腰间,她却只是收下了兰草,再没有一点其他的动作了。
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赵晛暗自在心里别扭了一会,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虽然谢昭昭没有将兰草别在腰间,但谢昭昭也没有扔掉兰草,而是一直将兰草紧紧握在手心里,像是捧着至宝,时不时便垂眸打量一眼手中的兰草。
两人沿河走了没多远便隐约听到了赵瞿说话的声音。
谢昭昭抬头看去,只见望舒湖畔旁,绿茵地上铺着大片的草席,左右用屏风围挡,前后站着两排身穿金甲的侍卫。
赵瞿坐在篝火前,正懒洋洋地撩起袖子在片生肉。
摆在盘中的牛肉色泽红润,纹理清晰,清癯修长的手指轻握玉柄银刀,随着刀刃的不断移动,一片片薄如纸纱的牛肉片从整块牛肉上飘落下来,整整齐齐地躺在白玉盘中。
篝火上夹着一个银质的网架,他随手将牛肉片摆放在架子上,滋啦一声冒起油脂,原本红润的肉片在高温下迅速变色,边缘微微卷曲。
这一幕似曾相识,谢昭昭隐隐记起长公主生辰宴上,赵瞿也曾亲自片肉,煎肉,然后温柔地赏赐给长公主食用。
但问题是上次他烤的是人肉。
恍然记起这画面的人,不止谢昭昭,还有坐在赵瞿身旁的吕昭仪。
不过短短几日,吕昭仪已是削痩了一圈,她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肩背向下微微垮着,看起来活像是得了肺痨。
如今赵瞿每天都要召见她很多次。
在外人眼中这是足以嫉妒到眼红的独宠,而吕昭仪却清楚地明白,赵瞿是在折磨她。
偏偏他并未伤害她,只是将她带在身边,让她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总也无法忘记那如噩梦般血腥残忍的一夜。
父亲对她期望极高,听闻她得宠便托人送信,命她趁热打铁,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尽快有孕。
她不敢将实情告诉父亲,原本还能将救命的希望寄托在谢昭昭身上,听闻谢昭昭离宫归了东宫,她险些哭瞎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