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内裳,她动作一顿,悬在半空的手臂倏而颤了颤。
越国人不似中原那般穿犊鼻裈,因岭南气候炎热潮湿,他们大多穿胫衣。
这种胫衣说白了就是两条分开的裤管,从小腿包裹到膝盖以上,裤管上连接两条系带,分别系在腰带上。
换而言之,脱掉赵瞿上面的内裳后,就可以看到开裆裤。
谢昭昭忽然觉得有些忐忑。
任羡之将擦身的顺序写了下来,基本就是从上到下擦个遍,其他地方还好说,唯独腹股沟和大腿根这两处属于相对隐蔽之地,需要格外谨慎。
任羡之说赵瞿不喜欢外人碰触,虽然赵瞿平日对待谢昭昭与旁人有所不同,可也不代表他会希望自己在昏迷不醒时被她触碰隐私。
不擦这两处应该也没事吧?
谢昭昭的手往回缩了缩,正要收回来,又倏而想起上次在别苑汤池中被他看光的窘迫画面,顿时改变了主意。
他都看了她,她看看他又能如何?
左右赵瞿昏迷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说了,她只是按照医嘱行事罢了,赵瞿要怪就怪到任羡之头上,谁叫任羡之将这个烂摊子扔给了她?
谢昭昭不再纠结,伸手就扯下了赵瞿的内裳,利利索索地抛到了汤池之外。
她站在池水中,浮动的汤药几乎漫过她腰间,不知从何
处灌进一丝微风,激得她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谢昭昭下意识看了一眼赵瞿的脸,见他双眸紧紧阖着,这才安心地垂下眸,透过氤氲雾气望向了池水深处。
药浴颜色微微泛黄,但水质清透,很容易便能看到隐秘的轮廓。目光触及之前,谢昭昭还颇有雄心壮志,似是要将上次在别苑中被占去的便宜全都连本带息收回来,乍一撞见那物什,她吸了口气,却是慌慌张张错开了视线。
什么情况?赵瞿不是不行吗?
难道是吕昭仪下药下猛了?
明明她呼吸平稳,心脏却莫名跳得很快,眼前像是装了个放映仪,时不时回闪着那模模糊糊的轮廓。
谢昭昭忙不迭爬到了汤池边,捞了一件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等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住,她才拾起池边的丝瓜络,深吸一口气,重新迈进了汤池中,一手托住赵瞿的后颈,另一手拿着丝瓜络在他前胸后背擦洗起来。
薄薄水雾将他冷白的皮肤熏成淡绯色,黑绸似的乌发浮在水面上摇曳不定,两道锁骨盛着盈盈水光,随着他呼吸起伏,不时有水珠顺着肌□□壑滑落。
为方便擦拭,赵瞿背靠在汤池边,整个人向后仰着身子,托在他颈后的手掌便成了他脑袋的唯一支撑。
丝瓜络擦洗过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谢昭昭指尖所触之地皆是一片燎原火灼,她看了觉得有趣,瞬时玩心大起,拿着纹理粗糙的丝瓜络在他胸膛上作起画来。
指腹用力擦两下,便是蜿蜒的绯色痕迹,远看似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若是轻轻一刮,浅痕便如晚霞般层层晕染开来,犹如山间雾气朦胧。
丝瓜络在她手中时而疾走如飞,时而迂回婉转,倒成了墨笔,将一道道红痕纵横交错,不多时便勾勒出一幅赤色山水图。
谢昭昭收手时最后一笔不慎刮到了凸起的红晕,赵瞿齿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没入汤池的身体似是动了动,惊得她身体僵了僵。
她将丝瓜络藏在背后,小声试探地唤了声:“陛下?”
赵瞿不动了。
谢昭昭又唤:“赵瞿?”
赵瞿没有反应,双目仍是紧紧闭着。
谢昭昭松了口气,却不敢再戏弄他了,拿起丝瓜络老老实实地擦起了他的后背。
他原本是背靠在汤池边沿,如今要擦洗后背,她便迎面将他搂抱在了怀里,以双肩抵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温热的池水在两人肌肤相贴处漾开细密的涟漪,谢昭昭放轻了手上的力度,只贴着脊椎向下寸寸擦拭,将要擦到尾巴骨时,她指背不慎擦过了腰后的皮肤,却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疤。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伸长了脖子往那处看去。
但那伤疤位处腰后以下,她托着他的上半身,实在不便张望,索性将赵瞿翻了个面,扳着他的身体让他俯趴在汤池边。
与身前完美无瑕的皮肤不同,赵瞿腰脊之下布满狰狞骇人的烫疤,褐红色的纹理一片连着一片,像是破掉的衣裳又打了补丁,看起来或许是被施过烙刑。
只是一般的铁烙都是方形或者圆形,赵瞿身上的烙印却如同一圈圈牙印似的。
谢昭昭记得纳粹时期有人发明了一种钳式烙铁,将圆柱形的钳嘴烧得火红,夹在受刑者的大腿或上臂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