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却又问:“对了,你见到的陆时生是什么样?”
“啊?”沈思筝觉得她反常。
“算了,挂了。”步梨按了挂断。
兴许是会所的人脸识别系统出错了吧,她在心里念叨。
陆时生静静看着她,从方才的话语,他知道步梨是在确认他的身份,陆时生说道:“应该是误会,我叫周平,身份证上写的。”
他开始在衣兜里找那张身份证。
步梨拉住他的手让他停下,眼底忽然翻涌起一阵温热,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你是他。”
她此刻很确定。
陆时生睫毛轻颤,“你说......温故?”
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在心底轻念了一遍,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步梨失了力气一般垂下手,她不想看那张身份证写的什么名字,也不用看。
陆时生拿纸巾帮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惨白,目光深沉且平静,“所以......能告诉我吗?”
他瘦得像是一棵枯树,手上还有玻璃碎片留下的伤。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表情里没有痛苦,甚至在冷静地安慰她。
步梨不敢去看他。
她将目光转向病床。
温爷爷好像还坐在那里,认真地描绘她带来的画本。
步梨走近一步,想要去拍拍他的背。
温爷爷,我带着温故来看望您了。
可是来晚了一步,你会恨我吗?
她小声地抽泣,忽然觉得世间可笑。该怎么告诉陆时生,他的爷爷曾经住在这里,每天盼着他能回来。
只差一天。
要是再多一天,一天就好。
步梨的目光在床头处顿住,那里露出照片的一角,是被遗忘在这的,她将照片从床缝里抽出来,爷孙两个人一坐一站,腰杆挺直。
陆时生看着照片里他和一位老人的合照,老人的脸在脑海中刹那闪过。
他忽的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偶遇的老人,那位瞪着眼睛怒斥自己,非要塞给他一袋橘子的老人。
从前的记忆碎片毫无章法地涌现,时序混乱,拼凑不上,七零八落的画面让他头疼欲裂,陆时生努力缓了下心神,却愈发觉得胸口窒息,最终眼前一黑,径直栽到了下去。
冬夜降临,狂风呼啸。
窗外的树木光秃秃地暴露在寒夜里,枝桠干枯,似是随时都要折断。
但寒风低估了它的顽强,枯枝迎着风碰撞挣扎,发出沙沙的声响,最终也没有折断。
它在等春天。
那时候,会发出新芽的吧。
第54章 回家吧送我回家吧
医生说陆时生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过度劳累所以才晕倒,其他并无大碍。
步梨放心下来,晚上守着陆时生输完了液,便回了家去。
外婆刚从温家回来没多久
,她去了温老爷子的葬礼,此时脸上带着疲惫,静静坐在沙发上。
“香瓜啊,你温爷爷走了。”谢兰珍缓缓地开口,“我去送他时,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步梨沉默着,没说话,她觉得没脸去见温爷爷。
谢兰珍叹了口气,自顾自宽慰着:“也好,也好,老爷子去见他孙子去了。”
步梨突然没来由地开口,“我找到他了。”
谢兰珍还没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一时没能理解她的话。
步梨说完就上了楼休息,夜色凝重,寒风扫过空旷的街道,路灯掩在树影后,时明时灭。
她将窗户打开一个缝,狂风立刻呼啸着涌入,将窗台上的积雪席卷进来,积雪在银白的月色里发着光,像是细闪的钻石,步梨用手去触碰,冰凉的雪水瞬间侵染指尖。
手被冻僵前,她关了窗户,给沈思筝拨了电话过去。
“思筝,明天你去趟肿瘤医院住院部,接一下......”她抿了抿唇,缓缓说出那个名字,“温故。”
...
次日清早,步梨破天荒地没被闹钟吵醒。
她比平时早醒了一个小时,没有一丝困意,她睁着眼望向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一直在想些什么。
陆时生,温故......
她想起陆时生身手敏捷地爬上她家的阳台,想起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出高数题,想起他身上的疤和留下的腿疾。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还好,他回来了。
幸好。
...
步梨下了床,在书柜里翻找了一会儿,从最深处拖出一个大纸箱,里面是她高中时候的书。有几本花花绿绿的包着书皮的是她偷偷藏的小说。
她有点记起来陆时生的钱包里为什么会有一张她的旧照片了。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学校韶光杯绘画大赛,她精心画了很久的作品最终只得了一个优秀奖,步梨愤愤地将那幅画做成了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