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成为了阿姊的被照护者。
她被遮住了眼睛,但仍然能感觉到血液被抽离身体的感觉,阿姊掌心的温度透过眼皮源源不断地传递进来,明春山下意识感觉到了些许困意,与此同时,夏平芜也伸出手臂揽住了明春山的肩膀,昏昏沉沉之间,明春山竟然觉得自己将要睡了过去——
她真的睡了过去。
乔朗皱眉,慢慢抽出针头,狐疑地望向夏平芜。
夏平芜却没有看她,只低着头,慢慢将明春山放平,而后出口的声音也很轻:“你的针头抹了助眠的药物?”
乔朗眉头更紧:“我没有。”
“啊,那就是我了。”夏平芜直起身子,抬眼看向乔朗,而后手掌一展,向乔朗展开了手心——
手心里,贴着一些细碎的安眠粉末。
乔朗刚要说话,夏平芜却伸出食指,轻轻地搭*在了唇上,示意她噤声:“嘘,她已经睡着了。”
而后,她像十年前每一次哄睡一样,低下眼去,温柔地摸了摸明春山的额头:“好春山,正好就这样好好睡一觉吧。”
“你简直是……疯了!”乔朗瞪着夏平芜,眼里情绪复杂,也许还夹杂着怒意,“你这样把明春山迷晕,是想要干什么?”
夏平芜抬了抬下巴:“你穿了防护服过来,自然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乔朗动作利索地收拾着工具,不忘回击道:“我当然不知道,是你建议我穿过来的。”
“好吧,那我现在建议你、”夏平芜微微弯着眼,“和我交换,像以前我和筠筠那样。”
……
自从纪朔接手,地牢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夏平芜的身形掩在防护服下,走起路来却也从容不迫。
众人都知道今天纪朔去给明春山检查身体,因此也没有人问询,只在快要进地牢时,被拦下例行核验身份:
“纪朔治疗师,请打开防护服。”
附近人的目光只淡淡往这里瞥了一眼,而后又各干各的事情去了,不料夏平芜却动也没动,身形挺立在后门处,只紧紧盯着面前人的眼睛,一点要解开防护服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周围人的视线逐渐聚集了过来,但夏平芜只站着,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将一只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经要去触碰武器——
此时,夏平芜却动了。
她直接伸手,慢慢地却动作坚定地将面前人的手推掉,然后什么也没说,只径直走向了楼梯。
身后没有人拦她,她的脚步也没有加快,只在身形即将淹没楼梯时,听见身后传来纪朔的声音——
“刚刚进去的是谁?”
“是纪朔治疗师,她刚刚奉上位者的命令去给明队检查身体了。”
不知是哪个队员回答,纪朔顿了顿,很不悦地纠正:“明春山已经不是队长了,以后不要喊明队。”
夏平芜没多停留,直接快步走了下去——
地牢里依旧是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因为一直以来的规定,里面并没有人员值守。
夏平芜随意翻了翻记录册,而后推着摆放着治疗用品的小推车,径直走向了地牢尽头。
她推开最里面的隔间,里面的人儿依旧沉沉地睡着,她随手关了门,凑近,解下身上层层叠叠的防护服,伸手咬破手指,而后将指尖塞进了那人的口唇里。
床上的人儿依旧没有反应,只吮着夏平芜的指尖过了几秒,而后倏忽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平芜看。
夏平芜握着推车把手,一动不动地回看过去,声音很稳:“套上我的衣服,拉开这里的地道,我要去见明姨。”
地道很冗长,甚至比以前夏平芜被师母高强度训练时进入的环境还要更黑。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夏平芜只能靠着摩挲着地道壁慢慢前进。
这一路上,她指尖触及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疑心,这里是否有充足的氧气可以帮她走到目的地。
但刚刚在最后那间牢房里,对方的确也果断地给她开了地道——
这说明,她没有试探出错。
地牢里的确有可以找到明姨的地道,只不过这条地道的终点,到底在哪里呢?
夏平芜心里有了个呼之欲出的猜想,她慢慢盘算着可能性,指尖却已经触到了一些湿漉漉的凉意。
她顿住脚步,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摸索着——
从触感来看,似乎是竹子。
自从污染降临,植物的习性也早已有了变化,竹子能生长到地下,也没什么令人惊讶的。
只是,在这里见到,而且,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生在这里的植物似乎是龟背竹的一种——
而在她如今的记忆里搜寻,她唯一能记得有这种龟背竹的,便是在供着师母牌位的纪念堂里。